第四章 银子烫手

2025-08-16 2625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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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来到二堂,见了主簿得知县令还没到,便抱了刀走到角落往廊柱一靠。

郁骁扶着刀,站在她旁边。

南昭见他方才拿刀收放自如,就如同拿着自家的菜刀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心生羡慕。

新入衙的捕快没资格领差事,更不配有自己的刀。可没有刀算什么捕快,南昭急呀,于是想尽办法讨好朱勇平。端茶倒水、请吃请喝,就差没给搓背揉肩。忙活了半年,终于配了刀,也可以独自领差。

可收到刀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沉。刀太重,提着都费劲,更别说别在腰间行走坐卧。

她虽从小好动,比一般的闺阁淑女“壮实”一些,但力气终归不如男子。没有办法,她在人前只能故作轻松,把刀当宝贝抱着。

别人笑她装模作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内里空虚。

身旁之人的目光太过执着,郁骁狐疑地侧过头,发现南昭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刀,目光似哀似怨。

郁骁奇怪道:“我的刀得罪你了么?”

得罪了。

南昭不爱听他这话,努努嘴:“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郁骁不解:“这和我的刀有什么关系。”

南昭用下巴抵着刀柄,幽幽地说:“满目高傲、浑身是刺,不是个好相处的。“

郁骁挑眉,“倒是中肯,那你后来怎么与我做了兄弟?”

南昭不答。

她能说是被迫的么?很显然,说实话会破坏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兄弟情。

初次到衙门报到时,南昭敏锐地察觉出她所在的部门划分为两个阵营。一是以朱勇平为首的一干捕快,二是郁骁一个人。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选择郁骁与众人为敌。只是后来与朱勇平他们混熟后,不可避免地被带入了烟花之地。

别人都能脱了裤子一夜风流,她不能啊,她底下没有真家伙,时间长了不得露馅?所以这才远离了朱勇平他们,也自然而然地被他们踢出来和郁骁组了队。

“那你呢?你最开始是怎么看我的?”南昭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郁骁认真思索片刻,道:“完全没印象。”

冰冷的几个字配上郁骁云淡风轻的脸,还真是冷血无情,南昭干笑:“郁兄真会开玩笑。”

郁骁十分诚恳:“我没有说笑。”

南昭不看他,固执地说道:“一点也不好笑。”

郁骁侧眸看她,南昭脖子己经扭到一边去了,郁骁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南昭明显还是孩子心性,他比南昭大,应该让着她。

郁骁弯了弯唇角,没再与她争辩。

这边脚步声稀稀落落,那头串串珠帘零星碰撞,县令吴让川与朱勇平等人同时到场,南昭与郁骁立即归队,站在捕快队伍里的最末尾。

主簿跟在吴让川身后,手里捧着个楠木匣子。

吴让川西十出头,大腹便便,摸着胡须满意地扫视下方。

视线在南昭身上定了一瞬,随后错开眼对朱勇平道:“此番你擒贼有功,当赏。”

堂内静了一瞬,有人微垂着眼往后方瞄。

吴让川从主簿手中接过匣子,笑眯眯道:“悬赏银子一共五十两,我和主簿商量了一下,二十两用于县衙的修缮和补贴,十两分给提供线索的百姓,剩下二十两交给朱捕头,让他带着大家好好吃一顿。”

“是。”朱勇平恭敬垂首。

县令走后,捕快们都围了上来,吵吵着今晚去哪个楼里逍遥。

朱勇平掂了掂匣子,挤开人群,走到南昭面前,从匣子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南昭。

南昭吓了一跳,连忙推拒:“银子是县令大人给弟兄们的,我不能收。”

“大家心知肚明这赏银是怎么来的,你若是还把我们当弟兄,就收下。”

朱勇平转过身大声道:“想必弟兄们也同我一般想法,是不是?”

有捕快嫉妒的眼都红了,但也不敢质疑朱勇平的决定。

南昭见所有人都表了态,半推半就收下了,但这五两银子就像个烫手山芋,她走到哪里都觉得有无数的眼刀朝她劈来,血淋淋的。

好不容易捱到放衙,南昭拉着郁骁第一个冲出了衙门。

她心有余悸,分了一半银子给郁骁,道:“朱勇平分明是在给我树敌,他难道没看见黄捕快他们吃人的眼神?这人一惯是个一毛不拔的,该不会派了人在路上劫我银子吧?”

“你想多了。听说他夫人刚产下一子,也许是拉拢你。一个位子坐久了,谁不想往上升一升。”

郁骁看着南昭笑。

南昭把剩下的银子揣进荷包里,道:“我抓贼本不是为了赏银,如今倒显得我多贪财。最近吃包子都是你垫付的钱,我算是与你两清了。

师傅他老人家常念叨着想喝醉香楼的百花酿,我每次都装听不见。不是我不孝,百花酿卖的太贵了,一口的量就要一两银子。”

南昭摸着荷包下定了决心:“不如就今日吧,我去买一小瓶百花酿,再买点下酒菜,你呢?要不要来吃一口?”

郁骁放衙后素来无事,南昭既问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郁骁道:“胡师傅爱吃鱼,买鱼的银子我来出。”

南昭没反对。

她拜了胡尽之为师,尽管这师傅是她死缠烂打求来的。胡尽之不满意她,却也尽到为人师的义务,教了她拳脚功夫,她理应孝敬。

而郁骁尊称胡尽之一声胡师傅,却没有师徒之谊,两人处得像好友,在胡尽之面前,她似是生生矮了郁骁一辈。

南昭不好奇郁骁的身份,却想知道他与师傅的渊源,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问出来。

“你与我师傅是如何相熟的?你当捕快的时候,我师傅己经退下来了。”

郁骁冷不防这一问,半晌没作声。

两人沉默着拐进了长白大街,就见不远处有人群围着喧闹不己,南昭笑着指着前方:“太阳落了人倒是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热闹看。”

余晖漫天,南昭在风中寻到郁骁紧抿的唇角,只那一瞬,风过无痕迹,什么话便都散了。

郁骁微仰头,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头顶,看到人群正中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泥猴儿。

泥猴儿被人拎起后衣领,双脚离地,两只胳膊拼命拍打着男人,却无济于事。

一群人指指点点,泥猴儿急了,张口去咬男人,却被男人一个巴掌打偏过了头。

郁骁眸子微凝,“是海桑。”

那根本不是什么泥猴儿,是住在胡尽之隔壁屠户家的小孩,不知犯了什么错,叫人按在泥坑里惩罚过,浑身脏污。

南昭一听是海桑出了事,也不再想郁骁为何没有回答自己,横着刀冲向人群,高喝道:“衙门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