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经过在鹤烟楼那一夜,自认为与郁骁和南昭成为知心的兄弟,毕竟他们都是可以一起出去找女人的关系了,彼此见证了最隐秘的一面。
他休息时还想找郁骁去玩,却被余长士派人叫了去。
小余在捕快房仗着和余长士的关系连陈厉这种刺头也不放在眼里,但其实余长士对他并不多关照。
他想要在衙门待的舒快,还得抱着余长士这条大腿,所以余长士交待他的事,他不敢不听。
他知道余长士找他是因为什么,心里膈应得紧,面上却装出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垂头站立着。
“你跟在郁骁身边有一段时日了,他这个人人品如何?”
余长士身材肥胖,两位仆从在他身后摇着扇,屋里放了冰盆,但他的脑门依旧流着汗,每隔一会儿就要用帕子擦一下。
问人品?那自然没得挑。
小余在心里把郁骁夸了一遍,郁骁有钱有颜对朋友仗义,话虽然少了些,也爱板着脸,但就冲他这长相,哪位姑娘不爱呢?
小余脑子转得飞快,如果他实话实说,一肚子坏水的余长士指不定要安排他什么任务,他可不想干出卖兄弟的事,于是略微一琢磨,认真回道:“风流。”
“风流?”余长士问。
小余以为余长士不信,开始举例:“郁骁纯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流纨绔!别看他表面上装的体面正经,内心则无耻浪荡!一下衙就拉我去鹤烟楼,关起门来和那些女子疯,我都看不下去哟。余叔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堂兄,我们去鹤烟楼那日他也在呢。”
这番话不仅证实了确有其事,又顺带踩了余大郎一脚。
余长士在听他提到余大郎时,眉头立时拧成一条麻花。
“不要胡说。”余长士沉声斥他。
小余面露愧色,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就知道余长士的痛处在哪,余长士唯一的儿子成日流连青楼妓馆,要是女婿也这德行,俩人凑到一块玩,岂不是成了芫州一大笑话。
小余的思量是正确的,但他不知道郁骁的真实身份。
郁骁是东山侯世子,将来就是东山侯,谁要是嫁了他,就是未来的侯夫人,风流算什么缺点,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令余长士真正犹豫的是小余说郁骁不学无术。
余长士早在看到岐阳县上报的立功名单时,就派人去东山府打探一番,知道郁骁就是侯府世子,立刻给人升了官,之后派小余接近郁骁。
他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和郁骁打好关系,其二就是查明关于郁骁的传言是否属实。
因为在他认为,侯夫人秦氏是雍都来的官家女,不比东山侯养在外面那个乡野村妇强得多?她教养出的儿子即使没有太优秀,也绝不会如传言那般废物至此,极大可能是东山侯偏宠的村妇放出的消息,故意败坏郁骁的名声。
他也有妻有妾,对后宅女子不入流的手段了解得很。但如果传言都是真的,东山侯改换世子也不是不可能,那他就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做一枚废棋。
余长士思虑良久,缓缓擦了一把脸,挥手叫小余退下。
小余关上门后长长吐了一口气,余长士应该是打消了与郁骁结亲的念头。
而正在追查陈厉的郁骁还不知,小余的胡说坐实了关于他的传言,免去了一个麻烦。
南昭趁着衙门午休,和郁骁绕路来到成衣铺子外的一间茶馆,见到冬来后询问他进展如何。
冬来愁眉苦脸地给两人斟茶,“那陈厉也不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问郁骁,“主子,我们是不是怀疑错了人?”
郁骁抿了口茶,道:“他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人。”
南昭轻敲着膝盖,看着成衣铺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个主意。
“错还是没错,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冬来不解:“怎么个问法?首接抓起来严刑拷打?勾结外敌可是诛九族的罪,陈厉还有父母在世,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郁骁似乎是明白了南昭的想法,朝她轻点了下头。
南昭反驳冬来:“只要证据确凿,他就是浑身长嘴也没用,关键是能不能从他和铺子掌柜那里找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冬来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哪里来的证据呢?
南昭又道:“很简单,下衙后你就跟在陈厉身后,吓一吓他,让他知道他被人盯上了。”
“公子的意思是来一出猫捉老鼠?”
南昭露齿一笑:“咱们当一次顽劣的猫,先耍一耍老鼠,注意别把老鼠弄死了。”说完还调皮地学了几声猫叫。
冬来上下合掌,总算明白了南昭的意思,他拍胸脯大声保证:“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郁骁正盯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沉思,忽被冬来这大嗓门震得手抖,险些将茶杯扔了。
杯中的茶水晃了晃,溅出几滴在郁骁的下腹处,他穿的是玄色的捕快服,洇湿后也看不出有什么痕迹,但他就是觉得那一块看不见的污渍十分碍眼。
他气恼地瞪向冬来,却发现冬来冲南昭献完殷勤,扭头走掉了。
“冬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郁骁压着怒火,尽管他知道怒火中也包含着迁怒。
南昭没看到令郁骁难堪的那一幕,也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发起了脾气。
冬来是她留给红霜的人,也就是自己人,所以难免要为冬来说几句好话。
她见郁骁的茶杯空了,特地为他斟满,温和地笑道:“你莫要总说他,他这几天忙前忙后,没抱怨一句累,等这事了结,你该赏他的。”
郁骁看见茶水,就想起那块污渍,哪里还喝得下去,他默了半晌,开口道:“回吧。”
南昭见识过郁骁对冬来的严苛,所以并不觉得郁骁有何怪异之处,于是也不再劝,跟着他离开了茶楼。
……
陈厉下衙后和几个关系好的捕快去吃酒,二更天才散了各自回家。
他喝得多了些,打着酒嗝,晃悠悠地往家走。待走至一条小胡同时,背后忽然凉嗖嗖的,他下意识回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幽窄小道,却闪出几道人影。
夜风凛凛,黑鸦嘶鸣,冷汗浸湿了陈厉的身子,他“哇”地一声大叫出来,拔腿狂奔。
翌日陈厉酒醒后,想起昨夜的狼狈样,只觉得是喝多了,自己吓自己。
但接下来几日,他都遇到了同样诡异的事,哪怕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有人在跟踪他。
陈厉顿时吓得肝儿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