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幕映仓廪

2025-08-16 2484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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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镰刀刚收起,关中的粮仓就堆成了山。石老三背着最后一袋粟米走进县府粮仓时,鼻尖萦绕着新粮的清香,墙角的斛斗里还盛着今年试种的新稻,颗粒比寻常粟米一倍,是工官们照着天幕画样改良的品种。

“三哥,快看天上!”粮仓外传来老赵的喊声,石老三探出头,只见天幕又亮了,光里带着沉甸甸的金色,像刚脱粒的麦穗。这一次,百姓们没围过来,都在忙着把粮食入仓,只是偶尔抬头望一眼——如今谁都知道,天幕里的字,总与他们的粮仓紧紧相连。

天幕上的画缓缓展开,是一片比关中粮仓大十倍的屋子,屋顶装着会转的铁叶子,说是能通风防潮。里面的粮食不用麻袋堆,而是装在高大的铁柜子里,有人拿着发亮的管子在测温度,说是怕粮食发霉。墙上的板子亮闪闪的,数字跳来跳去,记着入库多少、出库多少,一分不差。

【公元2024年,国家储备粮库。恒温储存技术可使粮食三年不坏,智能监测系统实时把控粮情,全国人均粮食占有量达470公斤,远超秦汉时期的100公斤。】

“470公斤?”管粮仓的小吏拿着算盘,手指打得飞快,“咱县今年亩产最高的地,也就收300公斤,人均还不到150公斤……这后世的人,是咋种出这么多粮食的?”

石老三凑过去,看着画里的铁柜子:“他们不用怕老鼠吗?俺家存粮总被老鼠啃,去年冬天差点断了粮。”

画里的景象忽然变了,有人打开铁柜子,里面的粮食倒进机器里,转眼就变成了雪白的面粉、晶莹的米粒。还有人把粮食酿成酒、做成糕,装在好看的盒子里,摆在明亮的屋子里卖,买的人笑着付钱,不像以前村里换粮,总怕被克扣。

【后世粮食观:“仓廪实不仅是够吃,更是够好、够稳。秦代虽有‘重农抑商’之策,却不知‘商’可流通余粮、调剂丰歉。关中丰收时,齐鲁或遭灾,若能让粮食像水一样流动,便无饥民。”】

“商?流通?”县尉蹲在粮仓门口,手里的竹简记着各乡的余粮数。他以前总觉得商人是“投机倒把”,见了就抓,如今听天幕说“商可流通余粮”,忽然想起去年胶东郡遭灾,关中的粮食运不过去,百姓饿肚子的事。

此时的咸阳宫,嬴政正对着天幕出神。案上摆着博士官们新拟的《漕运法》,说要疏通河道,让关中的粮食能顺流而下,运到齐鲁、巴蜀,灾年时平价出售,丰年时加价收购,不让粮价大起大落——这是他看了上次天幕里“曲辕犁”后,让人加的条令。

“陛下,各郡的余粮册报上来了。”李斯捧着厚厚的竹简进来,“关中余粮三十万石,巴蜀十五万石,只有胶东郡因春旱歉收,需调粮五万石救济。”

嬴政指着天幕里的智能监测系统:“你看,他们连粮食的温度都能测,咱们却还在靠人翻晒。传朕旨意,让工官们造‘通风仓’,照着天幕画样,用竹篾做夹层,底下架起木架,让空气能流通,别让粮食霉了——今年的新粮,一粒都不能浪费。”

李斯应下,目光落在天幕的新画面上:画里的人正在给农民发“补贴”,说是种粮辛苦,官府每年给些钱,让他们买新农具、新种子。还有人在讲“保险”,说要是遇上灾年,官府和商家一起赔钱,不让农民白辛苦。

【秦重农,却不知“重农”不是只喊口号,是要让农民种粮不亏、受灾有靠。汉初“休养生息”,不仅免赋,更给种粮多的农户奖布帛、奖农具,故有“文景之治”的粮仓丰实。】

“种粮不亏、受灾有靠……”嬴政着案上的新稻种,这是博士官们从岭南引来的,耐旱高产,今年试种就丰收了。他忽然对李斯道:“把‘种粮大户奖田百亩’写进《农令》,再让各郡设‘救灾仓’,丰年存粮,灾年放粮,利息只收一成——不能让老实种地的人吃亏。”

李斯刚要应声,天幕上的字换了新内容,带着几分警示:

【秦代粮税虽重,更害在“随意征调”。官吏要修宫殿,可征粮;要打仗,可征粮;甚至要给贵族做点心,亦可征粮。百姓不知明年要缴多少,只能多存少用,反而影响流通。故曰:“税可重,不可乱;征可多,不可急。”】

“随意征调……”石老三在粮仓外听见,忽然想起前年县尉为了给郡守贺寿,强征了百姓的新麦做酒,当时好几户人家因此断了粮。他摸了摸怀里的《纳粮凭证》,上面写着“每亩缴粮三斗,全年一次缴清”,是新律改的,再不用怕官吏随时来要粮了。

天幕的画最后停在一片集市上,农民提着粮食换布帛、换农具,商人笑着算账,没人强买强卖。一行字浮出来,像撒在粮堆上的光:

【粮食是江山的秤砣,民心是秤杆。秤砣稳(仓廪实),秤杆首(民心顺),才能称出江山的分量。秦之失,在秤砣忽轻忽重(征调无度),更在秤杆被虫蛀(民心离散)。】

光散去时,粮仓里的斛斗还在“哗哗”响。石老三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写进《余粮册》,旁边标着“可售粮五石”——按新律,余粮可卖给官府,也可自己去集市换东西,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老赵的儿子正背着布帛从集市回来,笑着喊:“爹!俺用两石粟米换了五匹布,够做三件棉袄了!”

石老三望着远处的田地,新翻的土地黑油油的,播下的冬麦己经冒出嫩芽。他忽然觉得,这土地就像个老实人,你对它好(勤耕种、用新种),它就给你实在(多打粮);朝廷对百姓好(税不乱、征有度),百姓也会把日子过扎实,让这江山的秤砣越来越稳。

咸阳宫的夜灯下,嬴政看着各郡报来的《新粮价》,关中粟米每石三十钱,比去年降了五钱,巴蜀的稻子也因漕运通畅,能卖到齐鲁去了。他拿起笔,在《漕运法》的空白处写:

“粮通,则天下通;粮稳,则天下稳。”

案上的烛火映着他鬓角的白发,也映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下,有人在磨新镰,有人在缝新衣,有人在给孩子讲天幕里的“470公斤”——不管能不能到那么多,至少他们知道,好好种地,日子总会一年比一年强,粮仓总会一年比一年满。

天边的启明星亮起来时,石老三锁上粮仓的门,钥匙沉甸甸的,上面刻着“惠民仓”三个字。他摸了摸钥匙,像摸着这一年的收成,也像摸着往后的盼头——这盼头,比天幕的光更实在,比粮仓的粟米更,就藏在每一粒种子里,每一滴汗里,每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