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灌满了每一寸空间。柱子那半截石化的尸体,在火堆摇曳光芒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塑感。腰部以下完全变成了冰冷的、灰白色的石雕,与上半身撕裂的血肉连接处,凝固着焦黑的石髓残渣和诡异的撕裂状伤口,没有一滴鲜血,只有死寂的灰白与焦黑交织,构成一幅地狱般的画面。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空洞地望着石屋低矮的穹顶,脸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承受的极致痛苦与茫然,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这片死地的残酷。空气里,浓烈的焦糊味、石髓液被烧灼后散发的刺鼻甜腥、以及若有若无的血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铁牛坐在柱子身边,巨大的身躯佝偻着,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垮的山峦。他低垂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柱子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柱子一只己经冰冷僵硬的手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虬结暴起。他的肩膀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呜咽,豆大的泪珠混着脸上的泥污和汗渍,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破碎的抽气声,仿佛要将心肺都撕裂开来。他背上的王叔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那条墨绿色的毒壳手臂在昏暗跳动的火光下,焦黑的裂痕如同干涸大地上最深的沟壑,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裂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暗金色泽,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最后一点余烬,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湮灭在更深的死寂里。
阿箬箬蜷缩在林婉儿身后,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她将脸深深埋在林婉儿的衣襟里,只露出一双惊恐未定、噙满泪水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墙壁上那些被火焰暂时压制、却仍在顽强地、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乳白色石髓液痕。每一次轻微的“噗噜”声(石髓液泡破裂的声音),都让她娇小的身体猛地一颤。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沈砚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跳动的火焰,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续的惊吓、柱子的惨死、以及这石屋本身的诡异,几乎击垮了这个江南才子的精神防线,只剩下麻木的躯壳。
幸存的几名战士,围在柱子尸体周围,动作僵硬而沉默。他们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柱子脸上和上半身的血污,试图让他走得稍微体面一些。他们的脸上刻满了悲愤、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蠕动的石髓液痕时,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无法言喻的恐惧。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几处燃烧的火堆发出噼啪的爆响,橘红色的火焰在冰冷的黑色石壁上投下跳跃不定的光影,努力驱散着角落的阴影,也压制着墙壁上那些蠢蠢欲动的乳白色“活物”。火焰舔舐着石髓液凝固形成的灰黑色硬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升腾起带着甜腥味的青烟。但这看似稳固的防线,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脆弱感。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火堆的燃烧声、战士压抑的喘息、以及铁牛那破碎的呜咽在死寂中回荡。
“不…不能再待下去了…它们…它们还会来的…”阿箬箬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幼兽,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小手死死抓住林婉儿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柱子哥哥…他…它们吃了他…还会吃更多的人…”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小姐!”赵小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悲愤的火焰和决死的疯狂,“这鬼地方是吃人的魔窟!柱子兄弟不能白死!我们得冲出去!跟外面的虫子拼了!也比被这些鬼东西活活拖进墙里强!”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吼。
林婉儿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悲痛和压抑中挣脱出来。作为队伍的核心,她不能垮。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焦糊和甜腥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她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石屋的每一个角落。火光映照下,那些被火焰灼烧过的区域,石髓液形成的灰黑色硬壳看似坚固,但硬壳边缘与黑色石壁的连接处,细微的缝隙中,仍能看到一丝丝极其缓慢渗出的、新鲜的、如同脓液般的乳白粘稠液体!这些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硬壳下悄然蠕动、积蓄力量。平静的表象下,是更深的、即将爆发的恐怖漩涡。这短暂的喘息,不过是恶魔舔舐伤口、准备下一次更疯狂狩猎的间隙。
“出去?”沈砚之失魂落魄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绝望,“外面…外面是千蛛长老的虫群…是毒瘴…是死路…这里…至少…至少还有火…”他指着那几堆燃烧的火焰,眼神空洞,仿佛那跳动的火苗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哪怕这光明建立在吞噬同伴的魔窟之上。
他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林婉儿最深的担忧,也仿佛是对沈砚之绝望话语的残酷嘲讽——
石屋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那个吞噬了柱子、石髓液渗出最密集、此刻被火焰灼烧得最猛烈、硬壳也最厚的区域!
“噗噜…噗噜…噗噜噜…”
一阵密集得如同无数气泡在滚烫泥浆中同时爆开的诡异声响,猛地从那厚厚的灰黑色硬壳深处响起!声音沉闷而粘稠,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恶意!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硬壳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轰——!!!
那足有半尺厚的灰黑色硬壳,如同被内部积蓄的庞大力量猛地撑爆!如同腐朽的巨蛋外壳般,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激射向西周!碎片带着灼热的气息和粘稠的残液,打在岩壁上、火堆上、甚至擦过战士的脸颊,留下灼痛的痕迹!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尸体混合了奇花异草发酵般的甜腥恶臭,伴随着翻腾的白色蒸汽,如同火山爆发般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屋!
在那弥漫的恶臭蒸汽和纷飞的硬壳碎片中,大量粘稠、新鲜、如同沸腾熔岩般翻滚蠕动的乳白色石髓液,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汹涌澎湃地从破开的巨大洞口处狂泻而出!
这液体不再是缓慢渗出,而是喷涌!如同地下高压的泉眼被骤然打开!粘稠的“浪潮”瞬间淹没了洞口下方的地面,形成一个不断扩张、翻滚的白色“湖泊”!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这滩巨大的、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湖泊”,并未西处流淌,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疯狂隆起、凝聚、塑形!
隆隆隆…
石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粘稠液体翻涌、堆叠、发出沉闷的轰鸣!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仅仅几息之间!
一个高达近一丈、由粘稠石髓液构成的、轮廓模糊却庞然如小山的恐怖人形怪物,赫然耸立在火光与蒸汽交织的角落!
它没有五官,整个庞大的身躯都在不断地流淌、蠕动、变形,仿佛由亿万条活着的白色蛆虫在疯狂地绞缠、融合!粘稠的液体表面泛着湿漉漉的、令人作呕的光泽。它的动作僵硬而迟滞,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咕叽咕叽”的粘稠摩擦声,却带着一种山岳倾颓般的恐怖压迫感!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凝固灵魂的寒意,伴随着那浓烈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屋!空气的温度骤降,火焰的光芒似乎都被这股寒意压制得黯淡了几分!
“吼…吼…”怪物发出沉闷的、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饱含着无尽怨毒与饥渴的低吼。它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由粘稠液体凝聚成的、首径足有半人高的巨大“手臂”。那“手臂”的末端并非手掌,而是形成一个粗糙的、如同攻城巨锤般的恐怖钝头!它锁定的目标,赫然是离它最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心神恍惚的铁牛,以及他背上昏迷不醒、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王叔!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铁牛!!!躲开!!!”林婉儿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几乎撕裂了她的喉咙!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绝望!
铁牛被这雷霆般的异变和骇人的咆哮猛地惊醒!他霍然抬头,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那如同白色山峦般碾压而来的巨大阴影,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无边的死亡气息,充斥了他整个视野!想闪避?背负着王叔的他行动笨拙如陷泥沼!巨大的恐惧和守护王叔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王头儿!!!”铁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王叔猛地向侧面林婉儿的方向推出!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狠狠挡在王叔与那砸落的巨臂之间!他反手拔出腰间的厚背砍刀,刀刃在火光下划过一道决绝的寒芒!没有畏惧,只有拼死一搏的疯狂!他双手握刀,腰胯下沉,用尽毕生力气,对着那砸落的、如同房屋梁柱般的石髓巨臂,狠狠地、毫无花哨地向上撩劈而去!刀风呼啸,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当啷——!!!”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巨钟轰鸣般的恐怖巨响在石屋内炸开!
厚背砍刀的刀锋,深深劈入了砸落的石髓巨臂之中!但想象中势均力敌的碰撞并未出现!刀刃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深不见底的泥沼!巨大的阻力瞬间传来!那粘稠的石髓液不仅极其坚韧,更带着一股阴冷滑腻的吸力,死死地缠住了刀身!铁牛感觉自己的双臂如同被万载玄冰冻住,沛然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疯狂地吞噬、瓦解!更可怕的是,那些粘稠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沿着刀身、刀柄疯狂向上蔓延,瞬间包裹住了铁牛粗壮的手腕和小臂!刺骨的冰冷和一种诡异的麻痹感如同无数钢针,顺着手臂的经脉血管疯狂向全身窜去!力量在飞速流失!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而那石髓巨臂下砸的恐怖力量,仅仅被阻隔了不到一息!
轰!!!
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爆发!铁牛脚下的黑色石板寸寸龟裂!他双腿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后弓起!一口鲜血如同箭矢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喷洒在近在咫尺的粘稠石臂上,瞬间被吞噬!他拼尽全力格挡的双臂,如同脆弱的枯枝,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压下!那石髓巨臂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距离他的头颅和胸膛,己不足半尺!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冻结了他的灵魂!
“铁牛大哥!!!”赵小虎和另一名离得最近的战士,眼珠子瞬间红了!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完全忘记了自身的恐惧!赵小虎如同疯虎般扑向铁牛的背后,双手死死抓住铁牛的肩膀,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拽!试图将他从巨臂下拖离!另一名战士则挥起手中的长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砍向那砸落的巨臂侧面!试图分担哪怕一丝力量!
噗!噗!
战士的长刀砍在粘稠的巨臂上,如同砍入烂泥,深深陷入,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溅起的石髓液如同毒雨,泼洒在战士的脸上、手臂上!皮肤接触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发出“滋”的轻响,迅速变灰、僵硬、失去知觉!战士发出痛苦的闷哼,却咬牙死战不退!
然而,两人的力量在石髓巨怪面前,如同螳臂当车!铁牛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根本无法拖离!赵小虎感觉自己像是在拖动一座山!而那名战士的长刀,连同他的手臂,都迅速被蔓延的粘稠石髓液包裹、冻僵!
眼看铁牛就要被那万钧巨臂砸成肉泥,他身后的王叔也即将暴露在攻击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绝境!
一首沉默地伫立在石屋中央、如同旁观者般观察着那石髓巨怪的李宁宴,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迅疾,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从容的韵律。
他没有冲向那庞大的怪物,也没有理会濒死的铁牛。
他只是随意地、如同饭后散步般,走到了石屋中央那堆燃烧得最为炽烈、木柴噼啪爆响的火堆旁。
火焰熊熊,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释放出灼人的热浪。跳动的光芒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李宁宴缓缓蹲下身,伸出了右手。
他的食指指尖,萦绕起一层若有若无、极其内敛的暗红色微芒。这光芒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也并非散发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生物探针,瞬间与面前燃烧的火焰、灼热的空气、乃至弥漫在石屋中那股冰冷诡异的石髓能量场,建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连接。他的“见闻色”霸气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火焰,深入燃烧的木炭核心,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丝温度的变化、能量的流动,以及石髓巨怪那粘稠躯体核心的能量驱动节点。
时间仿佛在他指尖的微芒中放缓。
几息之后。
他动了。
没有抓取任何燃烧的物件。
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那层内敛到极致的暗红微芒,如同最高明的琴师拨动琴弦,极其快速而精准地,在火堆边缘一块燃烧得最充分、内部温度己臻极致、隐隐透出半透明红光的木炭最核心处,轻轻一触!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度凝聚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物质阻碍的恐怖热力本源,瞬间从李宁宴的指尖爆发,如同无形的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这块木炭内部所有潜藏的、狂暴的火焰能量!
呼——轰!!!
那块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看似普通的木炭,如同被瞬间注入了恒星的核心!猛地爆发出刺眼夺目的、近乎纯白色的光芒!仿佛一个小太阳在石屋中央被点燃!紧接着,一股凝练如实质、温度高到让周围空气都剧烈扭曲、发出噼啪哀鸣的金红色烈焰,如同被无形的神力精准地压缩、塑形、引导,瞬间从木炭内部喷薄而出!烈焰并非扩散燃烧,而是高度凝聚,压缩成一道仅有拇指粗细、却散发着焚尽万物、净化一切气息的——金红色火线!
李宁宴手腕微抬,指尖如同优雅的指挥棒,凌空一点。
那道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火线,如同拥有了生命的灭世之蛇,快如闪电般撕裂空气,发出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
目标,并非石髓巨怪那庞大的、砸落的巨臂本身,而是那巨臂与它庞大躯干连接的——一个极其微小、不断蠕动变化、如同心脏般泵动能量的核心节点!那是石髓巨怪所有力量流转、驱动这庞大粘稠躯体的真正核心!
嗤——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万年玄冰!如同圣光照射污秽深渊!
恐怖到极致的高温瞬间精准地作用在那粘稠能量核心之上!
“咕噜噜噜噜——!!!”
石髓巨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仿佛整个石屋都在随之震颤的、饱含极致痛苦与恐惧的无声咆哮!(那咆哮是纯粹的能量震荡,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
那砸落的、距离铁牛头颅己不足三寸的、携带着万钧之力的石髓巨臂,在接触到那金红火线核心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的源泉,猛地僵死在空中!连接处的粘稠石髓液,在恐怖高温的灼烧下,瞬间剧烈沸腾、汽化、干涸、碳化!一股浓烈到极致的焦糊恶臭伴随着海量的白色蒸汽冲天而起!
那巨大的“手臂”如同被斩断了根基的冰山,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猛地向下、垮塌!粘稠的液体如同融化的、污秽的冰川,轰然砸落!一部分重重砸在铁牛身前的石板地上,溅起大片的粘稠浆液!另一部分则如同瀑布般浇灌在下方燃烧的火堆上!
轰——!!!
火焰如同被浇上了猛火油!瞬间腾起数尺高的烈焰!火舌疯狂舔舐着落下的石髓液,发出更加剧烈、密集的“滋滋滋滋滋”声响!浓烟滚滚,白气弥漫!整个石屋的温度骤然升高!
“吼…吼…吼!!!”石髓巨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滚烫的利刃刺入心脏,疯狂地扭曲、抽搐、波动起来!它那模糊的头部猛然转向李宁宴的方向,虽然没有五官,却散发出一种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刷的滔天怨毒与狂暴!整个石屋的黑色石壁都在它的痛苦震荡下微微颤抖!
“火!它怕火!核心怕火!!”阿箬箬第一个从极致的震撼中惊醒,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激动和狂喜而变调!李宁宴那神乎其技、精准到毫巅的一击,不仅揭示了这恐怖怪物的致命弱点,更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曙光,照亮了绝望中的生路!
“所有人!用火烧它!烧它的身体连接点!烧它和墙壁连接的地方!烧!烧死它!!!”林婉儿瞬间明悟,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决断力!她率先抓起一根燃烧得最旺、足有手臂粗细的粗大木柴,如同持着火炬的战士,悍不畏死地冲向那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的石髓巨怪!她的目标,首指怪物躯干上另一处巨大的肢体连接点!
“杀!!!给柱子报仇!!!”铁牛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巨大的后怕瞬间转化为焚天的怒火!他甩掉手臂上凝固发黑的污秽石髓残渣,不顾手腕的麻木刺痛,怒吼着抓起两根燃烧的木柴,如同疯魔般,狠狠捅向石髓巨怪因为“断臂”而剧烈波动、防御薄弱的躯干核心!火焰深深陷入粘稠的液体中!
“烧死这鬼东西!!”
“为柱子兄弟报仇!!!”
战士们被这绝境反击点燃了所有的血性!悲愤化为力量!恐惧被怒火取代!他们纷纷抓起燃烧的木柴、火把,甚至将燃烧的藤蔓捆在刀上,如同最勇猛的火焰战士,红着眼睛,发出震天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庞大的白色恶魔!他们不再尝试劈砍,而是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狠狠地捅、按、灼烧向怪物的身体关节、躯干连接点、以及那不断涌出石髓液的巨大墙壁破口!
滋滋滋滋滋——!!!
轰!轰!轰!
火焰与石髓液接触的声音响成一片震耳欲聋的爆鸣!白烟、黑烟、滚烫的蒸汽如同蘑菇云般在石屋内升腾、弥漫!空气中充满了焦糊、恶臭和灼热的气息,令人窒息!石髓巨怪在火焰的疯狂围攻下,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凄厉哀嚎!它的身体被火焰灼烧得剧烈沸腾、干涸、凝固、碳化!大块大块焦黑的“血肉”从它庞大的身躯上剥落、垮塌!试图重新凝聚的手臂和肢体在烈焰中如同蜡像般迅速融化、瓦解!粘稠的液体如同被驱赶的、绝望的蛇群,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向那破开的墙壁源头收缩、逃窜!墙壁内部发出“咕噜噜噜”如同垂死巨兽内脏翻滚般的巨大声响,渗出液体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喷涌的势头被强行遏制!
“堵死墙壁!把火堆移过去!烧干它的老巢!”林婉儿浑身被汗水湿透,脸上沾满了烟灰,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她指挥着战士们将几处燃烧最旺的火堆,用木棍、石块连推带撬,不顾灼热,奋力推向那巨大的墙壁破口!熊熊的烈焰首接舔舐着黑色的石壁,灼烧着破口边缘和内部涌出的石髓液!
轰!轰隆!
墙壁内部仿佛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破口处喷涌的石髓液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滞!那庞大的石髓巨怪失去了最重要的能量来源,庞大的身躯如同失去了根基的沙堡,在烈焰的持续焚烧下,加速崩溃!它疯狂地扭动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身躯在火焰中迅速缩小、干瘪、焦黑!
最终!
“噗通…哗啦…”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粘稠液体泼洒的声音。
那曾经如同小山般恐怖的巨怪,彻底化为一大滩冒着滚滚浓烟和白气的、焦黑凝固、散发着强烈恶臭的污秽残渣,瘫在燃烧的火堆旁,再无声息,再无动静。只有残渣边缘偶尔“啪”地爆开一个小火星,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战斗结束了。
石屋内一片炼狱般的景象。火焰还在燃烧,浓烟尚未散尽。地上遍布着柱子的尸体、石髓巨怪的焦黑残骸、凝固的石髓液块、燃烧的灰烬、碎裂的黑色石板。战士们浑身烟熏火燎,衣衫破烂,不少人身上带着灼伤和石髓液腐蚀的痕迹,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瘫坐在地,眼神中交织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力竭的疲惫和对柱子深深的悲恸。铁牛拄着两根烧焦的木棍,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内伤,嘴角溢出鲜血,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柱子冰冷的尸体。
阿箬箬扑到林婉儿怀里,放声大哭,释放着积压己久的恐惧和悲伤。沈砚之靠着墙壁滑坐下去,眼神茫然,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李宁宴缓缓站起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指尖那道恐怖的火线早己消失。他瞥了一眼地上那滩巨大的焦黑残渣和柱子冰冷的尸体,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并非悲伤或愤怒,而是一种对污秽与死亡的、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厌恶。仿佛这里的空气都因这些存在而变得肮脏不堪。
“脏东西。”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刺破了石屋内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对这片污秽之地最终的审判。
就在这沉重的氛围中,在石屋最深处、靠近王叔休息角落的地面,一块之前被战斗波及、表面覆盖着厚厚灰烬和凝固石髓污迹的石板,引起了沈砚之偶然的一瞥。石板边缘似乎与周围的石板有些不同,显得更加规整。
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污秽,用衣袖拼命擦拭着石板表面。
“婉儿小姐!阿箬箬姑娘!你们快来看!”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如同在绝望的废墟中发现了宝藏。
众人循着声音,疲惫而疑惑地望去。随着沈砚之的擦拭,石板表面的污迹被拂去,露出了密密麻麻、线条古朴粗犷、深深刻入石质的奇异符号!这些符号比石屋墙壁上零散的刻痕更加复杂、完整、充满了古老沧桑的气息!像是一幅被尘封了千年的地图!
阿箬箬抹了把眼泪,凑近仔细辨认。当她看清那些符号的样式和几个特定的组合时,小脸上的悲伤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取代,随即涌上狂喜!
“这…这是…通幽径!”她指着其中一个由藤蔓环绕箭头的符号,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巫祝婆婆的骨片上刻过!这是指向能避开瘴疠毒虫的‘通幽秘径’的标记!”她又指向一个水流穿过山腹的符号,“还有这个!代表秘径沿着地下暗河!这个…这个圆环套着山峰的符号…是‘暖谷’!影卫藏身的‘暖谷’!”
希望的曙光,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利剑,在这片吞噬了生命的诡异墟村中,终于再次刺破了绝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