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
阴云压得更低了,一场更大的暴雨似乎在云层后蓄势待发。
会议室短暂的胜利带来的虚假平静被彻底撕碎。
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污蔑,而是一张可能牵扯到前任高官,地方豪强,甚至更高层面保护伞的、盘根错节的黑暗网络。
对方抛出“违规审批”这个饵,恐怕不仅仅是想扳倒他林野,更深的目的,或许是搅浑水,让真正藏在孙国栋这条线后面的秘密,永远沉入水底!
他林野,只是恰好挡在了这个秘密前面,成了对方必须清除的障碍,或者……试探深浅的棋子。
“清瓷,”
林野的声音恢复了冷硬,“帮我做两件事。”
“你说。”
“第一,动用一切你能动用的,绝对可靠的关系,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摸清孙国栋调走后的真实去向和现状。 是风光无限,还是……出了‘意外’?我要知道他的近况。”
“第二,”
林野的目光落在桌面的档案索引上,那份“未结案”的记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想办法查清楚,当年那份针对孙国栋的信访举报,核心内容是什么?是谁举报的?哪怕只有一点点边缘信息,都可能是指向核心的关键碎片。注意安全,对方权限很高。”
“明白。”
苏清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你自己更要小心。他们第一波攻势被你打退了,但藏在暗处的毒蛇,咬人更致命。”
挂了电话,办公室重归死寂。林野坐回椅子,拿起那份档案索引,指尖在“孙国栋”和“未结案”几个字上反复。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城市的灯光在厚重的雨云下显得微弱而挣扎。
他不再是单纯的自证清白者,而是主动踏入了深不见底的旋涡中心。
那份被“虎爷亲戚”掩盖的过去,那份被孙国栋带走的秘密,那份被“受限访问”封存的举报……像一张巨大的拼图,散落在黑暗各处。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找到并拼凑出那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图景。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可能踩中陷阱,每一缕光线都可能来自瞄准镜的反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重重写下两个名字:
“孙国栋。虎爷。”
又在两者之间,画上了一个充满危险气息的问号。
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浓雾中变得模糊不清。
而窗外
酝酿己久的惊雷,终于撕裂了沉闷的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暴雨如天河倒灌,瞬间淹没了整座城市。
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上,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
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彻底洗刷,又像是某种鼓点,敲打着林野紧绷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指向孙国栋的档案索引小心翼翼地锁进办公桌最底层的保险柜。
指尖残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也残留着那份索引带来的冰冷寒意。
孙国栋调走前的异常调阅,指向他的未结案举报,以及那“受限访问”的权限……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他拿起内线电话
拨通了秘书:“小陈,帮我查一下,五年前市土地规划开发中心的前任主任孙国栋同志,调任后的具体单位和职务。要快。”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窗外的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却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他心坎上。
他摊开便签纸,在“孙国栋”和“虎爷”之间画出的那个巨大问号上,又重重描了几笔。
这个问号,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吞噬着线索,也吞噬着平静。
约莫半小时后,秘书小陈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异样,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的纸。
“林副主任,查到了。”
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孙国栋同志五年前调任邻省平阳市,担任市自然资源局副局长(正处级)。”
林野眉头微蹙。平调?虽然级别没变,但自然资源局副局长也算是个实权位置,看起来是正常调动,甚至算稳中有升。
但这和他“人间蒸发”的状态似乎不符。他示意小陈继续说。
“但是……”
小陈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尝试联系平阳市局办公室询问孙局长的近况,对方起初很含糊。后来我通过省厅的一位老同学侧面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孙国栋副局长,在调任平阳一年后,也就是西年前……因突发疾病,在任上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