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冰蓝、暖语与悬顶的鹰

2025-08-23 220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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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注射器握在苏哲掌心,像一块沉重的寒冰。他低头看着草铺上糖糖痛苦蜷缩的小身体,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空气都能灼烧他的神经。标签上“S-01专用降温镇静剂”的字样,像沈确无声的宣告,冰冷地提醒着他女儿被当成实验品的事实。理智与情感在脑中激烈撕扯。不信任的毒藤缠绕着心脏,但女儿急促灼热的呼吸,紧蹙的眉头,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都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他最后的犹豫。

时间在冰冷的水滴声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在糖糖的生命线上划下刻痕。苏哲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他撕开无菌袋,动作因手指的颤抖而略显笨拙。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注射器,针尖在幽蓝的冷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

他跪坐在糖糖身边,轻轻掀开裹着她的破外套一角,露出她纤细滚烫的手臂。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看不清。他屏住呼吸,用沾了碘伏的棉球消毒,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稳住手腕,针尖精准地刺入皮肤,缓缓推动活塞。淡蓝色的液体,如同冰封的溪流,无声地注入糖糖的血管。

注射完毕,他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小小的针眼,动作轻柔。他紧紧盯着女儿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他害怕这未知的药剂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害怕自己亲手将女儿推入更深的深渊。

时间在死寂中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糖糖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丝?紧蹙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点?那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滚烫,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退潮迹象?

苏哲不敢确定这是否是错觉,还是药剂真的开始起效。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女儿的小手,用自己冰凉的掌心贴着她依旧发烫的皮肤,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他低声呼唤着:“糖糖……糖糖不怕……爸爸在……”

又过了一会儿,糖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黯淡无光,充满了迷茫和巨大的疲惫。她的小嘴微微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沙哑的气音:“……爸爸?”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如同惊雷在苏哲耳边炸响!他猛地一震,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酸涩瞬间冲上眼眶!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嗯!爸爸在!爸爸在!糖糖乖,不怕了……”

糖糖似乎耗尽了力气,眼皮又沉重地合上,但呼吸明显比之前平稳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仿佛沉入了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梦境。她的小手无意识地反握住了爸爸的手指,那一点微弱的力道,却像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苏哲心中积压的寒冰。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女儿依旧温热但不再滚烫的额头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干燥的苔藓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感受着女儿平稳的呼吸,贪婪地汲取着这劫后余生的片刻安宁。洞顶的水滴依旧规律地落下,滴答,滴答,像时间的脚步声。幽蓝的冷光映照着父女相偎的身影,在冰冷的岩壁上投下相依为命的剪影。

苏哲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手腕的伤口。他用碘伏仔细消毒,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女儿。然后用无菌纱布和绷带重新包扎固定。虽然简陋,但至少比之前的破布条好得多。他又打开一支高能量营养液,自己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小心地、极其缓慢地喂给昏睡中的糖糖。糖糖无意识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咕哝声。

做完这一切,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将糖糖小心地护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强撑着,警惕地听着洞外的动静。除了水滴声,一片死寂。沈确的无人机没有再出现,那道绿色的光束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苏哲知道,这平静只是表象。那双冰冷的眼睛,一定还在某个地方,透过屏幕,注视着这里。

他不敢深睡,只能闭目养神,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一丝喘息。糖糖均匀的呼吸声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他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体温逐渐趋于正常,心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沈确的药……救了糖糖。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五味杂陈,感激与憎恶如同两条毒蛇,纠缠撕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哲的意识即将沉入混沌边缘时——

“嗡……嗡嗡……”

一种极其低沉、遥远,却带着穿透力的嗡鸣声,隐隐约约地从洞外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水声!

是……引擎声!

而且是……旋翼搅动空气的声音!

苏哲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首升机!

王俊!

他来了!

那嗡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压一切的压迫感!如同盘旋在猎物头顶的秃鹫,投下死亡的阴影!

苏哲一把抱起还在沉睡的糖糖,紧紧护在怀里,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他冲到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警惕地向外望去!

昏暗的天光下,远处低矮的山峦轮廓之上,一架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首升机,如同巨大的钢铁怪鸟,正悬停在半空中!旋翼卷起的气流搅动着下方的树冠,发出沉闷的呼啸!探照灯如同巨大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下方的莽莽丛林!

搜索!开始了!

平静的假象被彻底撕碎!冰冷的鹰爪,己悬于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