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石、残枪与父女的影子

2025-08-23 2189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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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血的岩石在苏哲手中再次举起,尖端滴落粘稠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暗红的光泽。他眼神凶狠如狼,手臂上那道新鲜的划伤正往外渗血,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山洞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苔藓的潮湿气息,混合着硝烟未散的刺鼻,令人窒息。

另一名武装分子的枪口死死对准苏哲,夜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惊骇尚未褪去,瞳孔因紧张而收缩。他脚下,同伴倒卧在血泊中,粘稠的液体正缓缓蔓延开,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武装分子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着,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放下石头!立刻放下!不然我开枪了!”

苏哲纹丝不动,岩石尖端悬停在空中,像一柄随时会落下的裁决之锤。他死死盯着对方,如同盯住猎物的野兽,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山洞里格外清晰。只有血滴落在地的“嗒…嗒…”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每一滴都像倒计时的秒针。

枯叶床上,糖糖小小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烧得通红的小脸深陷在破外套里,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灼热。高热让她陷入更深的昏迷,对眼前父亲与敌人剑拔弩张的对峙毫无所觉,小小的眉头紧蹙,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武装分子的眼角余光扫过昏迷的糖糖,又猛地聚焦回苏哲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尖利:“放下!我数三下!一!” 他试图用吼叫掩盖内心的动摇。

苏哲握紧岩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臂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能感觉到左手腕骨折处传来的钻心剧痛,冷汗浸湿了鬓角。但他不能退,身后就是女儿最后的庇护所,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底线。

“二!”武装分子的手指在扳机上扣紧,枪口微微下压,冰冷的准星牢牢锁定了苏哲的大腿——非致命,但足以废掉他的行动能力,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可能。

山洞深处,那片朦胧的蛛网光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白色的小蜘蛛伏在网心,细长的腿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在无声地积蓄着什么,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屏息。

“三——!”武装分子嘶吼出声,最后一个音节带着破音的疯狂,手指猛地扣下!

苏哲动了!他没有后退,而是猛地将手中沾血的岩石狠狠砸向对方脚下!“砰!”一声闷响,碎石飞溅,烟尘弥漫,瞬间模糊了视线!

武装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枪口本能上扬,手指己然扣动扳机!“哒哒哒——!”一串子弹擦着苏哲的头顶呼啸而过,狠狠射入洞顶岩壁,激起一片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就是现在!苏哲如同扑食的猎豹,借着烟尘的掩护,矮身冲刺,瞬间拉近距离!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闪电般抓向对方持枪的手腕!

“找死!”武装分子怒吼,反应极快,枪托带着风声狠狠下砸,精准地砸向苏哲抓来的手!

“咔嚓!”骨头断裂的脆响令人牙酸!苏哲闷哼一声,左手腕传来钻心剧痛,瞬间变形扭曲,软软垂下!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冲势未停!右手早己在冲刺时从腰间摸出一块棱角尖锐的黑色燧石——那是他找水时在溪边捡的,本想用来生火,此刻却成了最后的武器!

他用尽全身力气,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捅向对方暴露的咽喉下方、锁骨窝的凹陷处!那里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呃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洞!燧石尖锐的棱角深深扎入皮肉,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涌出!武装分子剧痛之下松开了手,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捂住脖子,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间狂涌而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苏哲喘着粗气,如同破旧的风箱,左手腕软软垂下,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一步,顾不上倒在地上抽搐的敌人,转身扑向枯叶床。“糖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单膝跪地,用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摸了摸女儿滚烫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他迅速扯下自己破烂的T恤下摆,用牙和右手配合,草草地将布条缠绕在变形的手腕上,勒紧,暂时止血。剧痛让他冷汗首流,浸透了后背,但他顾不上这些。必须带糖糖走!这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很快就会引来野兽,或者更可怕的追兵!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右手费力地将昏迷的糖糖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糖糖的小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肩头,滚烫的呼吸微弱地喷在他颈窝,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脆弱得让人心碎。

苏哲最后看了一眼山洞深处。那片朦胧的光晕下,白色的小蜘蛛依旧静静伏在网心,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场血腥的落幕。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让他肺部刺痛。他弯腰,用右手捡起地上那把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步枪。枪身冰冷沉重,带着死亡的气息,压得他手臂一沉。他不再犹豫,抱着糖糖,拖着几乎废掉的左手,端着这沉重的凶器,像一头负伤濒死却仍要护崽的孤狼,一头扎进洞口浓密的藤蔓,身影瞬间被更幽深、更险恶的山林阴影吞噬。

山洞深处,那片朦胧的光晕轻轻摇曳了一下,如同一声叹息。白色的小蜘蛛细长的腿在无形的网上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步,如同一个无声的告别,随即又恢复了静止,继续它那永恒的编织。洞外,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声更大了,如同低沉的挽歌,掩盖了逃亡者仓惶的足迹,也试图掩盖这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小小的、残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