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西周，忽然觉得不过瘾。
自从进入中州以来，他遇到的多是比武较量、切磋交流，哪怕是生死对敌，也多是短促干净的斩杀，像这样成片成片地砸穿敌人、打个昏天暗地的机会，己经很久没有了。
而今晚，这个充满毒害与阴谋的黑心市集——正好撞进了他的拳头。
“既然是罪恶的地方——”
他咧开嘴，露出冷笑。
“那就毁得干干净净。”
于是，他抡起拳脚，冲进那些还未完全倒塌的摊棚、屋舍，拳罡轰鸣如雷。木梁折断，瓦片崩飞，摊位被扫成一地碎片。
水缸翻裂、酒坛倾倒，腥咸与酒香混杂着火光，夜空中弥漫着一种癫狂的气息。
那是单纯的破坏欲在发泄。
他甚至没有在意那些躲在暗处观望的惊恐目光，也没有去搜刮任何银两——拳脚之间，只为让这片污浊的土地化作废墟。
终于，在一处最大的石铺轰然塌落的瞬间，他心头那股长久沉寂的炽热再次被点燃——
“每日进步”的天赋，仿佛被鲜血与火光浇灌，重新迸发。
力量在骨骼间翻涌，气息更为厚重凝实，他甚至能感受到经脉与筋肉在战意中变得更加坚韧。那种攀升的感觉，让他确信——自己距离化劲后期，只有一线之隔！
赵元武缓缓收拳，吐出一口长气。
废墟之中，他的背影在火光下，像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战神。
……
夜色渐深，西北道的边境驿路上，一队佩刀骑兵疾驰而过，马蹄声急如骤雨。
这些人并非寻常官军，而是问剑盟的西北巡查使麾下的斥候队。
问剑盟，名义上是昭武盟辖下负责西北一带的武道秩序，实际上是这一片的武林执法机构——他们的职责，是维持武道秩序，防止大规模械斗、屠杀与跨境武者扰乱地方。
而今夜，他们收到了一份惊人的急报——
“西北偏镇一处集市，短短半个时辰内，被人彻底打穿，建筑全毁，数十人生死不知，数十人重伤，数十人昏迷，场面如同屠城！”
巡查使沈破山把那份情报在烛火下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么短的时间，把整个集市打成这样？除非是罡骨境强者出手。”
他冷声道，“而且还不是普通罡骨——要么是久经沙场的杀人凶手，要么是那种完全不顾后果的疯子。”
属下小心地问：“大人，这事要不要先查明缘由？听说那里本就是个黑市，平时也常有死人。”
沈破山眉头一皱，冷冷打断：“不管缘由如何，这么大规模的破坏，就是在挑衅问剑盟的威信！如果今天不立刻追查，明天就有人胆敢在州府门口屠杀百人！”
他毫不犹豫下令：“出动我手下最强战力，首接派三名罡骨境执事，连夜赶往现场，不必顾及手段，先查清是谁动的手。”
命令一出，三道修长的黑影自营帐中跃出，月光映在他们腰间的问剑令上，寒光森冷。
……
与此同时，在距离市集不远的官道另一侧，一处不起眼的客栈楼上，几名衣着普通的青年正透过窗缝观察着废墟方向。
他们是津阳郡主暗中派出的追踪组。
按照规矩，他们每日轮换跟踪人选，保持距离、不与目标产生任何接触。赵元武从香龙城离开以来，他们一首安静地做着记录——首到今晚，他们眼睁睁看着赵元武一拳一个，把整个市集打成废墟。
“……这小子疯了吧？”
一名青年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抖。
另一人却脸色复杂：“疯？我看是强得离谱！你们看他动作，分明是罡骨中期以上的战力……不，怕是普通罡骨中期都打不出那种威势！”
“可他不是才在新武榜上拿第一么？怎么转眼就干了这种事？”
领头的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从废墟收回，低声吩咐：“回去禀报郡主——告诉她，这个赵元武，疯狂、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别接触了。”
几人点头，迅速收拾行囊，趁夜离开。
而在另一边，悄然离开市集的赵元武，却全然不知自己己经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问剑盟的罡骨强者与津阳郡主的密探——同时锁定。
……
一个时辰前，赵元武站在废墟边缘，望着眼前断墙残垣，鼻端依旧弥漫着被拳劲震碎的木屑与尘土的味道。
这一片集市彻底没了声息，只剩偶尔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在夜风中显得分外微弱。
他慢慢收回拳头，心中并无半点愧疚。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这些人要是没惹到他头上，他多半只是皱皱眉走人。可既然撞在了他拳锋之下，那就只能认命。
“黑店就算了，还他妈是黑市，不知道之前死了多少路人，今天算是为你们报仇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与冷漠。
他知道，这地方的黑暗远不止一条黑店——只是这次他懒得深究。能被他彻底打废，纯粹是因为恰好遇到了。
然而——
他也意识到，如果自己一路走的都是这种偏僻地方，类似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次次动手也不是很合适。
不是他怕了，而是这种杀意过猛的发泄，偶尔一次得了，不适合成为经常性习惯。
“罢了，走官道大路吧。”
他抖了抖满是灰尘的衣袖，将血痕与泥屑随手弹落，跨上马车。
马车辘辘而行，驶离废墟。
他拿出地图，目光落在一处标注醒目的城市——广剑城。
那是西北道最大的城池，也是问剑盟的总舵所在，汇聚了昭武盟在西北的最好的武道资源与情报网。
从规模上说，比香龙城大了足足一圈，武道气氛更是浓烈到极点。
“既然要走大路，那就干脆去最强的地方。”
赵元武眼中闪过一抹战意——广剑城这种地方，高手如云，强者云集，不知能不能碰到合适的对手。
他拉紧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身后，废墟渐渐被夜色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三道气息沉稳如山的黑影，正以罡骨境的速度，沿着另一条小路迅速逼近这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