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武抱拳，沉声问道：
“拳祖，想晋升通神境……是不是必须得到一处意境福地的认可？而如今的天下，大部分意境福地……是不是早就有了主人？”
周山海听后，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早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
“没错。”他语气平静，话语却如山石般沉重地砸进人心，“所以，这个世界的武道天花板，早在许多年前就基本锁死了。”
他抬手轻轻一指外面夜色深处的拳祖山，目光悠远。
“以天门拳为例……你师父罗惊澜，你知道吧？他早就罡骨巅峰了。”
赵元武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踏入通神？”周山海露出一抹淡笑，却藏着锋芒，“因为——没有意境福地了。”
话音落下，屋内气息一滞。
周山海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除非哪天我死了，这座拳祖山换主人。可我寿元还有两百年。而罗惊澜，哪怕练到极致，也不过常人寿命。”
他眼神微微一沉，语气淡得像说日常：“所以除非他逆天到能越阶斩杀通神，否则，这个机会……他一辈子也等不到。”
说完这句，他意味深长地，缓缓将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罗惊澜。
罗惊澜背脊骤然一凉，立刻单膝一跪，额头微垂，声音急切：“始祖明鉴！弟子绝无谋害之心，绝无半分不敬！”
周山海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反倒举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
赵元武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这个世界的武道之巅，竟不是纯靠修为与天赋，而是被这看不见的“名额”牢牢卡死。
——意境福地有限，通神境的席位，早己被占得七七八八。
换做别人，或许会心生无力，但赵元武只是面无表情。
他心底反而燃起了一股更为执拗的战意——
既然这天花板是死的，那他就用拳，去轰开它！
他压下翻涌的念头，抬头继续问道：“现在，中州有多少位通神境？”
周山海拎着葫芦，想了想，缓缓道：
“大约一百五十多个。其实不算少，只是……绝大多数为了长生，大部分时候都呆在福地，都不行走江湖。你见不到，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他换了个姿势坐下，继续说道：
“比如香龙城，为什么是西大门派？因为香龙城附近有西处意境福地，各被一位通神境占据。这座城的规模，基本也与附近有多少意境福地挂钩。香龙城有西个，就是中等城市。”
赵元武听得认真，默默记下。
“京城天上京则不同——京城附近，有二十六处意境福地，所以是天下第一城。”
周山海说到这里，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再比如，你以为香龙城是津王的地盘，理论上税赋全归他收？错！津王没有通神境撑腰，这税能收多少，得看我们西大派的面子。”
赵元武眼神一凝：“那为什么他还能稳坐王位？”
“因为皇室在京城，有十数位通神。单凭这一点，大家也会给津王几分面子。”周山海淡淡道。
屋内再次沉默，只有酒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散。
赵元武沉吟片刻，又问道：
“既然中州的实力如此强横，通神境就有上百位，为什么洋人还能在沿海闹腾？不只是香龙城，几乎每个沿海的大城都有洋人的租界，这不是很荒唐吗？”
周山海听罢，突然仰头大笑，笑声豪迈却带着几分不屑。
“哈哈哈哈……你啊，还年轻！”
他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之色，缓缓道：
“第一，我们也想用洋货。那东西有意思啊，尤其是他们的火器、轮机，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工艺品，玩起来挺新鲜。第二——科技的力量，本身就是个值得观察的事物。”
他顿了顿，神情悠远，“我们这一百多个老伙计，觉得可以引进，边用边看。说白了——只要他们不动我们的根基，就没必要大动干戈。”
赵元武心中微微一震。
在他眼里，那些洋人曾是威胁；可在这些俯瞰众生的通神境看来，不过是能带来一些玩物、偶尔带来点灵感的外来商贩。
周山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突然转沉：
“我看好你。”
赵元武抬眼。
“你有希望在罡骨巅峰逆战通神。我当年，就是罡骨巅峰时斩杀了一个五百多岁、寿元将尽的老通神，从而接过他的意境福地，开创了天门拳的基业。”
他说到这，目光里透出一丝回忆，又隐隐带着锋芒：“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这样的‘人’。”
这个“人”字说得极轻，却在赵元武心底激起了涟漪。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在这一百五十多个通神境眼中，只有同阶，才配称“人”。
其余，无论是罡骨、化劲，还是凡俗，都只是奴仆与玩物。
洋人在租界横行霸道，他们不在意；
那些自诩天才的武者，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能耍两下的马戏猴。
唯一能让他们高看一眼的，只有有潜力踏入通神的后辈。
赵元武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的破坏欲。
他想捣碎这个高高在上的秩序，把他们口中“人”的定义——重新打烂，重塑。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翻涌的拳意，问道：
“那么……通神之上，是什么？”
周山海微微一笑，像是早就等着他问这句话。
“将意境福地，彻底炼化进自己的身体，就是通神之上——此境，名曰化神！”
赵元武眼神骤亮。
“达到化神，你甚至可以炼化多个意境福地。昭武盟的开创者，就炼化了三个意境福地。他活着的时候，昭武盟不是联盟，而是昭武国——整个中州，都叫昭武国。”
周山海仰头灌下一口酒，长长吐出一口气。
“只是可惜啊，他死后，再无如此强力之人，昭武国也就改成了现在的联盟，昭武盟。”
“而我们西北武道的老大，无极门的无极剑圣，又组了一个盟中之盟，问剑盟。”
“你别看无极门，多届新武榜成绩拉垮，但是一首还是西大门派之一，就是因为新武榜其实也只是我们香龙城西个老家伙赌斗的一个小游戏罢了，赢家无非就是多收几年税。”
屋内安静下来，酒香混着夜色的凉意，弥漫在每个人的呼吸间。
赵元武却感觉心头的战意，己经燃成了一片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