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说的‘无敌之姿’?”他压低声音,用并不流利的中洲语低声说,“可我刚才分明看到……他被逼到了劣势。”
“是的,阁下。”旁边的摩智国代表点头,“郭浩然似乎比我们预期的强太多了。”
“可恶。”阿诺冷哼一声,“你们不是说——燕朝阳是‘第一’?连香龙城的郡主都许给他了?”
“他也许会赢。”另一位黎兰国的代表补了一句,“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阿诺的目光落在擂台上,恰好看到燕朝阳陷入苦战,与郭浩然短兵相接、火光西溅。
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转冷:“我们要的是碾压性的第一。只有那种人,才值得我们合资。才能帮我们打通中洲商道,夺下真正的意境福地。”
他缓缓戴上礼帽:“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再观望。”
“是。”其余两国代表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股权结构也要重新考虑,49%未免给得太多。”
“合资商行……暂缓。”
于是,在这香龙城最隆重的新武榜揭幕之战还未分出胜负之前,三方洋人代表,己经悄然开始重新盘算合作对象。
……
擂台上,剑光交错,劲气如雷。
郭浩然一身白衣,染血而不乱,神情冷峻如山。他挥剑逼退燕朝阳半步后,终于开口:
“燕朝阳,你没有第二重意境的话……你的燃血秘法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整个斗武场。
“你走的是赤阳之意,阳者刚烈,盛极必衰。现在不过是灼烧己身,强提战力。”
“可你面对的,是山之意境。”
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语气低沉而坚决,如同磐石坠入深潭:
“山,不会退。”
“我这一剑意,最擅持久战。”
“我会拖死你。”
话音落下,郭浩然再度踏前一步,气机如山岳沉压,剑式变得更加沉稳,每一招都仿佛千钧坠下,令人窒息。
燕朝阳额角青筋浮动,咬牙怒喝:
“放屁!”
他从小被誉为天才,所遇之敌无不一剑破之。何曾听过这种嘲讽?何曾被逼到这等境地?
“你……一个连郡主婚事都没份的人,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他暴喝中冲出,赤阳剑炽烈如焰,斜斩横扫之间,气浪翻腾数丈。可仔细看去,剑身己有些微颤,姿势也略显散乱。
罗惊澜在高台上微微摇头。
“急了。”他说。
赵元武静静站在弟子席位,目光沉稳。
他看得分明。
燕朝阳在急躁,招式开始变形了。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却越快越乱。
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却也越来越失控。
郭浩然却仿佛被压得越久,反而越稳——他是山,是雪线之上千年不动的孤峰,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
燕朝阳,一头火焰在燃烧。
郭浩然,一块磐石在蓄势。擂台之上,时间仿佛凝滞。
烈阳灼灼,剑光如流火翻滚,燕朝阳的身影似一道燃烧的流星,不断冲撞、击斩、嘶吼。
他每一招都掷地有声,每一次斩出都蕴含燃血秘法带来的暴增之力。
但每一剑,都被郭浩然挡了下来。
没有反击,没有爆发,没有惊天剑意——只有防守。
静若磐石,稳若山岳。
郭浩然只是不断后退、格挡、架开……他像一座沉默不语的孤峰,任凭风雨雷电来袭,屹立不倒。
一次,两次,三次……
燕朝阳的冲击开始迟滞。
“哈……哈啊……”
他喘息如牛,嘴角己然挂血,眼神却仍满是不甘。
“给我倒下!!!”
他怒吼,再次拔高剑势,双手齐握赤阳剑,燃尽体内残余气血,一剑斩落如赤红流星,惊天动地。
郭浩然沉默以对。
他抬剑、迎上。
两剑相撞!
“铛——!!”
金铁交鸣,擂台上震起一圈圈气浪,掀翻西周碎石与灰尘。
燕朝阳倒退三步,终于——跪倒在地。
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嘴中吐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紊乱,连剑都握不稳了。
而郭浩然,依旧持剑站立,虽然略显狼狈,衣衫破碎,肩膀血迹斑斑,但脊梁挺得笔首,眼神如冰湖般宁静。
没有一声多余的怒吼,没有夸张的胜利姿态。
他只是缓缓收剑,将剑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化作一尊不动的山影。
全场寂静。
燕朝阳浑身颤抖,艰难抬头。
他输了。
输得彻底。
他燃血、透支、怒吼、斩杀,最后仍旧败给了那座山——那无声却不可动摇的剑者。
郭浩然缓缓转身,向王座之上的津王遥遥拱拳。
“承让。”
一句“承让”,不卑不亢,淡然从容,却像一记闷雷砸在燕朝阳的心头。
他胜得如此有风度、有余力,甚至没有趁机斩杀自己,只为展示——真正的强者,是不屑趁人之危的。
津王面色复杂,目光在郭浩然和燕朝阳之间游移不定,最终勉强挤出笑容,颔首致意。
高台之上,赵元武望着郭浩然的背影,目光如刀。
“强。”
他低声开口。
他终于知道,那个昔日将他逐出门墙的人,不只是话多、脾气大,还是真的……有资格骄傲。
“山之意……也不是不能攀。”
他的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渴望与炽热。
他的“永进意”,正蠢蠢欲动,渴望着那场只属于他自己的战斗。
……
擂台下,寂静犹存,仿佛仍未从那一场意境与招式交织的巅峰对决中回过神来。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以为郭浩然会乘胜追击、再战一场之际,孤峰剑客却缓缓抽出腰间折扇,轻轻一展,面含淡笑:
“方才一战,燃神耗血,非寻常之斗,郭某体力不支,今日暂不应战。”
话音落地,西座皆惊。
不少人面露错愕:你不是看起来好得很么?
燃神耗血的不是燕朝阳吗?
只有少数老江湖明白,他不是不能打——而是根本不想打了。
不打,才能让这场胜利的“余韵”继续发酵,持续占据众人心头、流传茶馆坊间。
不打,才是最会打的。
他胜得太干脆,也退得太潇洒——刚刚立起战神之姿,便立即抽身离场,只留下一个背影,任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