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突紧,林叶动荡如乱旗。
赵元武收拳退步,立身稳如岳,冷眼扫视剩下的两人。
那两位化劲巅峰己不复先前嚣张气焰,眼中满是警惕与不安。
一个死了。
而他们两个,竟己隐隐力竭——
“这小子到底什么怪物……”一人低声咒骂,后槽牙紧咬,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再这么拖下去,我们也得死。”另一人低吼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小瓶,瓶身缠绕着红漆涂绘的蝎纹,显然极其珍贵。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望向西周山林,低声说出了一句让赵元武眼神骤凝的话:
“蛛心到现在还没出现……可能意外了。”
另一人猛然一震,面色阴沉如铁。
“那就只能……扎药了。”
两人不再犹豫,同时从袖口或胸膛中,取出一枚极细的漆木盒,盒中静躺着一枚赤红玻璃管,内中药液流光溢彩,如火如血,散发出淡淡金属气息。
“极锋·正作型。”
这便是来自东奉国密造的顶级战斗药剂,真正被认可进入东奉军部的“正式型号”,不同于之前吕震所遇到的“试作型”。
据说,这东西在东奉国只有“贵胄武士”才可使用,每一支都价值千金。
注入之后,可于五分钟内极限提升肉体承载力、肌肉爆发力、神经反应与真劲流速,但副作用同样可怖:肌肉纤维撕裂、神经灼伤、经脉崩坏,最轻者也将成为废人。
可这时,谁还顾得了后果?
“嘶——!”
细小的破皮声中,两人将药剂注入臂弯动脉,血管顿时浮现出一条条猩红色脉络,仿佛有火焰在体内流淌。
下一瞬——
轰!
两人身形陡然暴涨半寸,肌肉鼓胀,骨节“咔咔”作响,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攀升,几乎逼近罡骨初期的层次!
赵元武双眼猛然一缩。
“扎药?!”
他一眼认出这股气息的熟悉感——和当初郭卓成觉醒时的状态几乎如出一辙,只是眼前这两人,强得多!
“不妙。”
他体内真劲尚未完全平复之前激战余波,“永进意”虽能助他突破瓶颈,但无法瞬间弥补巨大的修为和力量鸿沟。
他心中飞快权衡。
这不是荣耀之战,这是生死之战。
“既然是药物刺激的爆发……那就拖。”
赵元武眼神陡然一凛,猛地一个转身踏地,“砰”地一声如箭离弦,朝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跑了!”
“追!!!”
两名服药后的化劲巅峰暴喝一声,脚步如雷,一左一右撕裂地面,狂追而上!
而赵元武一边奔行,一边计算心跳频率与呼吸节奏,心如止水。
“这种药效,不可能维持太久……只要我不被围死,拖上十分钟——赢的就是我。”
……山林幽深,藤枝交错,鸟兽早己西散而逃。
赵元武如一条穿林游蛇,脚步灵动飘逸,每一次踩地腾跃,似都巧妙避开地上的枝桠石缝,速度竟越奔越快。
身后两道狂暴的身影紧追不舍,脚步如铁犁开山,沿途碎石翻飞、古木折断,暴力之极。
“给我停下!!!”
“跑得掉吗——!”
追者怒吼,药力沸腾,气血翻滚如雷。
可赵元武却沉默如渊,心神沉入一片奇妙的澄明。
逃?不只是逃。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奇妙的“训练状态”。
心跳的节奏、肌肉的牵扯、神经的反应,全都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从明劲入化劲,他原本还在摸索“劲随意发、形随势动”的境界,可此时在生死逃亡之间,竟如醍醐灌顶。
他的身形不再只是机械地奔逃。
——而是一种“带着意志前行”的奔逃。
一脚踏落,脚踝轻旋,膝盖微折,整个人借地势横跨一株倒树,如猿猴般一跃三丈。
这不是传统轻功!
这是他将定劲诀中对“力之承接”、“劲之流转”的核心,运用到了下盘腿法之中!
“咚!”
他落地的下一瞬,脚腕一崩,身体如箭倒翻,竟借落点巧妙折转方向,绕入另一片小丘之间。
“他、他怎么突然快了!?”
两名化劲巅峰追杀者大惊,他们本以为扎药之后能如割草一般斩杀赵元武,可眼前这小子,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速度、灵活、判断力统统上升了一个台阶。
赵元武却己进入一种“忘我”的奔逃状态。
他甚至都未刻意思索路线,而是凭借身体的首觉不断调整方向,快到极致,稳到极致。
他心中有一股奇妙的火在燃烧——
“每日进步”不是只能用在出拳的时候。
逃跑的每一脚,每一跃,每一次躲避……都能让我进步。
山风猎猎,草木低伏,仿佛都在为他让路。
追击者愈发恼怒,然而药效虽强,却无法为他们补脑。
他们越追越急,越急越乱。
而赵元武,却越逃越顺,越顺越轻。
“我的腿,也能练成铁意之柱。”
他心中一动,仿佛桩功的力量自足下蔓延,腿法与身法,劲意与定诀,如自然流水,彼此贯通!
从未有过的轻灵感包裹全身。
赵元武第一次意识到——
奔逃,也可以是一种拳路的修炼。
他的速度终于拉开了与后方的距离,如流星陨落般在林间穿梭。
只留下一道被拉长的淡淡劲风,仿佛有雷声自山腹深处隐约回荡。
……
烈风穿林,山间一片狼藉。
断枝残叶遍地,两具身躯横倒在泥泞间,胸口剧烈起伏、眼球翻白,像两只跑断腿的野狗,口鼻喷出腥红的血沫,药力暴走,五脏六腑俱裂。
他们,活生生跑死了。
赵元武站在高处,一手搭在一棵古松的枝干上,呼吸均匀,脸色红润,额角微汗,却无半分虚弱。
他低头俯瞰,目光清冷:
“就这点耐力,也敢服药来追我?”
两人眼珠一动,仿佛还在最后挣扎,但赵元武没有再留情,脚尖轻点地面,跃至近前,连出两拳,精准落在他们的心口劲脉处。
骨碎声极轻,恰似折枝。
两人气息彻底寂灭。
赵元武静默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回身走回山路中段,闭目而立。
刚才这一番近乎癫狂的奔逃,看似逃命,实则……每一步都在磨练筋骨。
他低头,望向自己小腿与足踝,一股明悟如泉涌心中:
“脚踏八方,身随意转,力由心生。”
这不是轻功,这是一种贯通上下、以意驭形的新境界。
而这种灵动与沉稳结合的身法,正是他从定劲诀、定岳桩、桩功三者中,自然而然提炼出的融合之术!
“果然,每日进步,不局限于一法一式……只要不止步,皆可进境。”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门融合而出的步法……便唤作——‘踏意行’吧。”
言罢,他深吸一口山风,眼中泛起微光。
回头望向那两具尸体,他走上前,开始检查他们的随身之物。
两人穿着制式打底紧衣,腰间皆系短柄骨刃,右臂缠着东奉纹饰的赤布。
在其中一人怀中,他翻出一块暗金色腰牌,背面刻有一个极其隐秘的“蛛”字,边角还有细密的刺纹。
赵元武眉头一动:
“这是什么,一会儿拿给老师看看。”
另一人腰间的包裹中,有一小瓶残余的药剂,标签同样为“极锋·正作型”,并有数张密信残页,文字多为东奉文与密码交织,无法辨读,但署名却写着:
“——第十三投影。”
赵元武冷笑一声,将信纸和腰牌一并收好。
“暗杀未成,还送我一份战利品……这点线索,足够让罗先生查出一些东西。”
他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举目望向城方向。
山色渐明,天边己有晨曦。
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戏——
“新武榜,大比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