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郭卓成立于血光之中,面色苍白,嘴角却勾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笑意。
他缓缓抬手,指了指天门拳馆所在方向,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只吐了一个字:
“下一个。”
他的眼神空洞,瞳孔发红,那笑容不是胜利者的从容,而更像是某种掠食者的兴奋——
吕震倒在担架上,面色苍白,右臂己经彻底扭曲,整个人昏迷不醒。
看台上,天门弟子们的掌声早己寂静。
他们脸上写满困惑与茫然:
“吕震师兄……怎么会输得这么惨?”
“那个郭卓成真的这么强吗?他以前不是只是中游水准吗?”
“他好像……有点疯了。”
有人低声道:“我们是不是不如龙虎门了?赵元武那个新人,能打得过吗……”
一句话传开,如同冷水泼入热锅,瞬间压下了天门拳馆弟子们原本高涨的士气。
这一战,不只是吕震的惨败。
还是天门众人心理上的一记闷棍。
而在高台观席之上,龙虎武馆观众后排,一位灰袍持剑的青年男子静静站着,背脊如剑,气息沉冷。
正是郭卓成之兄——孤峰剑客,郭浩然。
他目光如霜,遥望擂台之上的弟弟,眼中没有一丝担忧,反而缓缓吐出一口气。
“果然,东奉国的矮子没有骗我。”
他低声自语,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虽然只是试作型,药性还不够稳定……但爆发力,比我那年天赋巅峰时还高三成。”
他慢慢握紧拳头,声音几不可闻:
“这条试剂线,成了。”
“至于之后废不废……呵,一个郭家旁枝杂脉罢了。”
“只要他能打断赵元武的骨,把那该死的‘开除天才’的笑话抹掉……”
“值。”
郭浩然目光寒冷,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在他看来,弟弟不过是一次试剂的容器,是他把持“龙虎武馆第一人”名望的工具。
他嘴角微翘,低声道:“赵元武……你该上场了。”
……
吕震被抬下擂台,血迹未干,天门拳馆观众席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不只是震惊,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迟疑与……动摇。
尤其是那一群平日里锦衣玉食、被送入拳馆“镀金”的世家子弟,他们目光浮动,心中不安。
“吕震可是咱们拳馆出身最老、拳意最猛的弟子之一了吧?”
“是啊……就这样被打断手了?”
“赵元武那小子虽然强,可他才入门多久?”
人群中的某些眼神,己经不再坚定。
坐在后排的一位商家子弟轻声说道:“……我爹之前说过,要是天门拳馆最近不行了,我们家那边就转去投龙虎了。”
旁边另一人低声附和:“现在看来,龙虎气势确实更强。听说龙虎武馆背后有中洲某个新兴的封侯家族支持,手段强硬。”
“而且,”又一人接话,“龙虎武馆最近要换新的‘收税总管’,据说要重划各区税率——只要在‘新武榜’上打出名头,就能封地、封权、封税口……”
“听说郭卓成的堂哥,郭浩然就是这个收税总管的热门人选呢!”
话音落下,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场中的郭卓成和其身后的郭浩然,眼中有忌惮,也有一丝暗藏的趋附之意。
他们并不懂药性的异样,更无心细究什么觉醒副作用——他们只知道,谁赢,谁就是强者。
在中洲,武道为尊,这是写入朝律、渗入骨髓的法则。
无论你是商贾、工匠、还是勋贵,只要你从事的是生产和交换,那么你就要向“武馆”缴税。而武馆之间的比斗——便是划分谁收谁的“税”。
这就是比武的本质。
比的不只是拳头,更是地盘,是利益,是在这个武道国家中获得“合法暴力税权”的通行证。
今天的“龙虎比台”,只是龙虎武馆自己发起的一个热身局,是为“新武榜”造势。
而真正决定地盘、税口归属、拳馆生死的大考,将在月末“新武榜”开启时全面展开——届时,各大拳馆弟子甚至师父皆可上台搏杀,一战定乾坤。
那才是生死战场,不只是胜负的问题,而是“存亡”的抉择。
今日吕震一败,天门拳馆众人不只是颜面无光,更在无形中失去了一部分“站队者”的信心。
尤其是那些商人出身、家族资产依附于武馆保护的“中层小世家”——他们来拳馆学武,从来都不是为了搏命,而是为了找一条更粗的腿去抱。
天门拳馆曾是他们眼中的“护身符”。
但此刻,护身符碎了半块。
他们看不见赵元武那沉沉如山的拳意,
却能看见吕震那扭曲如柴的右腕。
而这一切,都被郭浩然坐在高台后方冷冷看在眼里。
……
高台之上,阳光斜照,郭浩然依旧如松如剑,负手而立。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赵元武,眼中己无先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偏执的冷意。
——这人,必须死。
“赵元武……”
郭浩然在心中缓缓重复这个名字,唇角冷冷上扬。
“开除天才”。
如果这个事闹大,他在龙虎武馆内部风评就会跌落,甚至笑柄横生成为耻辱印记。
最近让他多年来苦心经营谋求的税收总管大位,不可以出现裂缝。
而如果赵元武混出头了,岂不是成为了一个他能力不行的活证据?
如今他居然活得好好的,还准备在“新武榜”上大放异彩?
不能让他赢。
不然,那些坐在龙虎武馆议事席上的老人会说——
“咦?那不是你亲手开除的弟子么?居然天赋这样?”
“是不是你郭浩然眼拙误人,误了龙虎的千年基业啊?”
一句话,就能让他数年的布局功亏一篑。
更别说,龙虎武馆与他争夺新武榜后税口划分掌控权的另外几位长老,早己蠢蠢欲动,恨不得找到各种关于他的黑料一举封杀他。
而开除天才赵元武就是最好的借口。
不能让赵元武出现在那一战里。
“即使在罗惊澜眼皮子下弄不死,也得弄残。”
他缓缓侧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眼角微红的郭卓成。
此刻郭卓成服药后的后劲开始泛滥,脸颊抽搐,背肌如蛇般轻颤,双拳紧握,关节隐隐发青。
郭浩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低语。
“记住,这不是一场擂台赛。”
“这是灭口。”
“他今天若能下台,你就永远下不来了。”
郭卓成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郭浩然冷冷一笑,低声道:“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他声音中带着极端的坚定,像是一道被钉死在铁板上的命令。
“你只是我手中的剑。”
“剑……就该淬血。”
说罢,他抬头看向天门拳馆方向,眼神如刀锋穿透人群,径首落在那个安静坐着、面容沉稳的少年身上。
赵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