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龙城港,问剑盟分坛,外阁文案堂。
一张雕花紫檀长桌后,周明理执事手执朱笔,眉头微蹙,正低头批阅一份机密档案。
门外,脚步声传来。
“报告周执事,龙虎武馆的郭浩然来访,说有关于‘天门拳馆真传’成员赵元武的重要问题举报。”
“郭浩然?”周明理嘴角挑了挑,将朱笔轻搁案上,淡淡吩咐:“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形修长、气质俊雅的青年踏步而入,身穿龙虎武馆的云纹灰袍,左胸口佩一枚银制剑型纹章,眼中隐有冷意。
他便是郭浩然,龙虎门内年轻一代的管事人物,外号“孤峰剑客”,人如其名,行事风雅却锋芒毕露,曾以一手“山中虎剑法”力压龙虎馆同辈,深受馆主重用。
他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赵元武”。
拱手作揖后,他便不客气地开门见山:“周执事,我今日前来,是想请问——赵元武是否己经正式列入天门拳真传?”
“若己列入,则是否违反‘九品中正制’?毕竟他出身寒门,又未曾通过公议选拔,实在不合规矩。”
周明理挑眉,笑而不语。
郭浩然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此人之前曾被我龙虎武馆开除,身份有污,怎可列入天门拳馆真传?这己非我一家之私,恐有违武道之清义。”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打着公义的幌子,趁机踩一脚赵元武。
谁都知道,赵元武曾拜入龙虎武馆,被冷落、被开除,如今却光鲜回归,名列天门真传。
郭浩然心中难平,如今借“九品中正制”一击,正好挟公法之名报私怨。
然而,周明理却只是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一叩,语气悠然:
“赵元武确为寒门出身,也确曾短居龙虎门下。但……”
他将桌上一份文书缓缓递出,“他参加我问剑盟‘试锋录·龙脊计划’的档案,入列时间是半月前,乃在你们龙虎门开除他之前。”
郭浩然一怔,脸色微变:“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明理轻笑,“此为官档正录,上有我署名印鉴,你若不信,大可以上交御武府查证。”
他身后墙壁上,悬有一面问剑盟分坛的“铁剑文印”,只要有其盖章,即视为官方记录,几乎等同律令。
“可他明明是在被开除后才进入天门的……”郭浩然下意识低语,脸色泛青。
“那只是你们龙虎馆内部口供。”周明理眼神一沉,语气顿冷,“若你质疑本盟文印,那便是质疑津王殿下所授之权,你确定?”
郭浩然脸颊抽搐,一时语塞。
——他再不甘,也知道不能挑战津王系势力的威严。
周明理站起身,微微整了整衣袖,笑意却更添一分讥讽:
“再者,你龙虎馆要开除谁是你们之事,我问剑盟拉谁进计划,是我等之权,互不隶属。况且……”
他顿了一顿,眸中泛出一丝锋光:
“赵元武今时不同往日,既入龙脊,便是未来香龙城武道,乃至中州武道的‘栋梁之材’。你郭公子若无更实在证据,只凭过往偏见来行阻——”
“那就是妄议盟策,扰乱风纪。”
郭浩然只觉一口气如鲠在喉,脸色涨红,却无法再言半句,只得拱手冷笑:
“周执事果然手段了得……我明白了。”
“多有打扰,告辞。”
转身之际,他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赵元武……我倒要看看你在龙虎比台上,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郭浩然拂袖而去。
屋中灯火微跳。
周明理目送他的背影,语气淡然地自言自语:
“想拿文书杀人,得看你对的是谁。”
他转头望向窗外:
“赵元武,可别让我失望啊。”
……
香龙城港,西城烟巷,黑曜义会外堂。
一辆漆黑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车门一开,一名身着白袍、面容俊逸的青年走了下来,身影沉稳而倨傲。他左手拎着一只锦盒,右手暗藏匕首,目光冷淡地望向黑曜义会那扇古旧却森冷的铁门。
他是郭浩然。
作为龙虎武馆的年轻管事,天之骄子、俊杰之辈,他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处腌臜之地。
但此刻,他己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元武……”他咬着牙,眼底泛起冷光。
那少年不过寒门弃徒,几个月前还被他随手踢出拳馆,如今却摇身一变,入列天门真传,还成了“龙脊计划”重点苗子,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龙虎比台的对面。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
“我郭浩然岂容此人踩着我上位?”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着黑衣、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正是黑曜义会香龙城分舵掌事——汪止戈。
“咦,原来是郭公子。”汪止戈露出虚伪的笑容,眯眼打量来人,“龙虎武馆的未来管事,怎么有空光顾我们黑曜这腌臜地方?”
“少废话。”郭浩然冷声道,将手中的锦盒一抛,“开门见山,我要你们东奉盟主送来的那一批‘觉醒试剂’。”
汪止戈眉头一挑,脸上的笑意更浓:“哟,郭公子好大的口气……你要那东西,是打算亲自用?”
“不是我。”郭浩然冷冷道,“我堂弟,郭卓成,擂台战我不能亲自上阵,但他出手,必须稳赢!”
“我们龙虎武馆,输不起。”
汪止戈沉吟片刻,轻叩桌面,身后便有一名仆从捧出一个灰漆木匣,小心打开,一排黑红相间的药剂瓶整齐排列,瓶身上篆刻着异国文字,光是那气息,便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这是东奉玄戈堡特调的‘试作型?武血Ⅱ号’。”他淡淡介绍道,“注入之后,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接近化劲初阶的力量,但……”
“但什么?”郭浩然眉头一挑。
“但会压榨使用者本源,若体质不够,三日之内必废,重则吐血而亡。”
“哼——他愿意吃。”郭浩然眼神冰冷,“我堂弟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那他不配姓郭。”
汪止戈哈哈一笑:“郭公子果然够狠,难怪龙虎武馆称你‘孤峰剑’。”
“这药不便宜,你拿什么换?”
郭浩然沉声道:“龙虎武馆与黑曜义会的交易线,我做主时,不会断。你们以前想要打入西郊码头内港货场,没门。但只要我胜了,这座城的势力格局就会改。”
汪止戈眯起眼,缓缓点头:“成交。”
他将药剂收入锦盒,亲手交给郭浩然,语气带笑却寒意森然:
“只是提醒一句,郭公子——药能让你赢一场,但若是赢得太丑,后患可比输更难收。”
郭浩然冷哼一声,接过锦盒,拂袖而去。
“赢了,就没人敢说话。”
“至于丑不丑——”他眼神阴冷,喃喃道,“只要赵元武再被踩进尘土,这世上就没人会记得他的名字。”
……
夜色沉沉。
郭浩然踏上回馆的马车,紧紧握着那盒药剂,眼中只有一个念头:
——“龙虎比台,我郭家,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