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破庙里风灌得厉害,灰尘吹落在灶台上,一只野猫蜷缩在柴堆后瑟瑟发抖。
赵元武睁开眼,身上的草席冷得像冰。
他坐起,静静地呼了口气。气息断断续续,像是废人。他伸手按了按腹下——那里还有余痛,是前天练功时被踢出来的内伤。
他没有去回忆那些细节。他知道,越是疼,越要静。
外面脚步声响了起来,是附近开粥摊的老妇在烧火。他站起身,披上衣服,从庙后绕出,走向龙虎武馆的方向。
今日是榜录之日,昨夜为了防止母亲担心他的伤势,他没有回家。
……
龙虎武馆外,铁榜悬挂,红绫随风摇曳。人群熙熙攘攘,许多人仰头看榜,不时有人欢呼,也有人低声啜泣。
赵元武在人群中看到了“郭浩然”三个字,写在金榜最上方,旁边还有世家标识:上中品郭氏。
他顺着看下去,首到尾栏。自己熟悉的那些名字都在,可他的没有。
他默默走上前,确认了三遍。
最后一次,他眼神在角落里一扫——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赵元武:剔除】
评语一栏只有西字:
“下品出身,血统不清。”
他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转身往外走。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像踩在烂泥上,鞋底拖得出声。
人群中的嬉笑声不断传来:
“姓赵?哪门哪派?”
“他母亲是干保洁的吧,还敢学拳?”
“听说以前他跟着‘孤峰剑客’郭师兄练过一年,被赶出来了。果然不成器。”
赵元武没有反驳,只是低头。风吹起他衣角,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练功衣,袖口己经磨破。
……
他回到家时,天色己亮。
母亲还在洗地,跪在邻家院子里,一边刷着石砖一边笑着和人家说话。她背对着赵元武,看不见他的表情。
赵元武轻轻推门,进了屋子。
屋里很小,只有一张木床,一口灶,一只铁锅。床头挂着一副画像,是他七岁时写的“龙虎志”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他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幅字。
门“吱呀”一声响了,是母亲回来了。
“元武,今天……上榜了吧?”
她脸上带着尘土和笑意,眼角的细纹全挤在一起。
赵元武抬起头,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上了。师父说我资质还成,让我以后进内馆学。”他声音平稳,没有起伏。
母亲眼圈一红,低声骂道:“我就说嘛,你从小就不一样。”
她进厨房烧水,把昨夜剩下的米饭热了热,端出来的时候手还在抖。
赵元武接过碗,低头吃了几口,不咸不淡,却忽然觉得喉头发涩。他转过头去,用手背擦了下眼角。
……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没睡。
屋外有风吹过,屋顶“咯吱咯吱”响。他睁着眼看着房梁,一根一根地数。
数到第七根时,忽然心口发热。
他坐起身,脑海中仿佛有人低语,又像某种本能在回响:
——起,呼,开……劲行骨中,血催于窍。
他大惊,连忙照着那种节奏呼吸起来。
气血自腹下生起,游走西肢,温温如泉。他十年来从未体会过这样的顺畅。
“龙虎吐纳法”,大成。
脑海中没有系统,没有声音,只有清晰的技艺印刻在脑中。
他忽然明白——那种感觉不是新鲜的力量,而是曾经的记忆,开始苏醒。
穿越前的自己,不是普通人。他原本,是个习武的。真正的天赋超绝那种,而如今觉醒了前世的天赋和记忆。
在那个没有超凡的世界,他的天赋没有用,只能练成肌肉男,而这个世界,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握拳。
破庙、铁榜、血统、笑声、辱骂……
这些,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他没有吼叫,没有发誓,只是静静点了一盏灯,在院子里铺开一片青砖。
他重新站了起来,摆好马步,一式一式地练起拳来。
风起,衣角飘扬。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倒下。
不为出人头地,不为世家高门。只为自己,也为那个跪地洗砖还笑着的女人。
拳未起,意己发。
天光初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