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崖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每走一步都像陷入棉花堆,脚下的碎石子踩上去悄无声息。苏绾的清心铃在雾中只能传出三尺远,铃声里夹杂着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雾中哭泣。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 清风的断剑在身前划开道弧线,剑锋切开的雾霭瞬间又合拢,断口处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对着我们无声嘶吼。“是‘忆魂瘴’,能勾起人最痛苦的记忆,让我们困在幻象里。” 他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被瘴气勾起了旧伤的痛楚。
我握紧聚魂笺,笺上的七种冤魂突然躁动起来。孩童魂捂住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将军魂的断枪不断刺向虚空,枪尖带着血丝;孤女魂的灯笼忽明忽暗,照亮雾中一闪而过的花轿 —— 那是她生前被抬往李家的场景。
“它们在抵抗瘴气。” 苏绾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银针在她指尖连成串,“跟着它们的光芒走!冤魂的执念比活人更坚定,不容易被幻象迷惑。” 她的药箱里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最后一瓶破秽散在刚才的慌乱中摔碎了。
聚魂笺上的光芒突然汇成一束,首指左侧的悬崖。我们跟着光束钻进一片矮树丛,雾气在这里稀薄了些,露出块刻着百草谷标记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但 “还魂草生于崖底寒潭” 几个字依旧清晰。
“下去的路被人动了手脚。” 清风指着石碑旁的石阶,石阶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蓝光,踩上去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手印从青苔里伸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拉扯。“是‘缠魂苔’,被它缠住的人,魂魄会被慢慢拖进地底。”
我放出鬼火,火光照亮石阶尽头的寒潭。潭水呈墨绿色,水面漂浮着层层叠叠的莲叶,却看不到一朵莲花。聚魂笺上的孤女魂突然冲出,灯笼的光芒照在潭中央,那里的莲叶下,隐约能看到紫色的花苞 —— 正是还魂草,花瓣上的纹路与黑莲玉佩的莲影完全吻合。
“找到了!” 苏绾的眼睛亮起来,刚要迈步,却被清风拉住。他的断剑指向潭边的岩石,那里坐着个穿蓑衣的老翁,正低头垂钓,鱼竿垂在寒潭里,鱼线却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是黑水河的摆渡人!” 我浑身一震,鬼火瞬间暴涨。老翁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还是那副布满皱纹的模样,但眼睛里却没有了之前的鱼瞳,而是嵌着两颗黑琉璃珠,与墨尘的眼珠一模一样。
“又见面了,小友。” 老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鱼竿突然向上一挑,鱼线从水里拽出条黑色的蛇,蛇身上的鳞片闪着幽光,正是幽冥阁的蚀骨蛇。“墨尘大人说,你们会来这里找还魂草,特意让我来‘招待’你们。”
苏绾的银针突然飞出,却被老翁用鱼竿挡开。“别白费力气了。” 老翁轻笑一声,手腕一抖,鱼线突然分裂成无数条,像蜘蛛网般罩向我们。每条鱼线上都缠着缠魂苔,绿幽幽的光在雾中闪烁。
“护住聚魂笺!” 清风将我往身后推,断剑在身前划出防御圈。鱼线撞上断剑,发出 “滋滋” 的声响,缠魂苔在金光中冒着白烟,却依旧顽强地往剑身上爬。
我举起聚魂笺,七种冤魂的光芒同时亮起。将军魂的断枪带着金光,刺向老翁的鱼竿;书生魂的墨笔在空中写字,符咒落在鱼线上,让它们的动作迟滞;孤女魂的灯笼则照亮寒潭,还魂草的花苞在光芒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我们。
老翁的黑琉璃眼珠突然转动:“有意思,七种冤魂竟然能合力。” 他猛地将鱼竿往水里一插,寒潭顿时掀起巨浪,无数蚀骨蛇从水里钻出,朝着我们的方向爬来。“可惜,你们还是太弱了。”
就在这时,还魂草的花苞突然绽放,紫色的花瓣层层展开,露出中央的金色花蕊。花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忆魂瘴的雾气在香气中渐渐消散,蚀骨蛇闻到香味,纷纷掉头钻进水里,不敢靠近。
“是还魂草的力量!” 苏绾的声音带着惊喜,“它能净化邪祟!”
老翁的脸色变得难看:“不可能!还魂草怎么会提前绽放?” 他的鱼竿突然指向还魂草,鱼线缠上花瓣,想要将它拽出水面。
聚魂笺上的七种冤魂突然合力,光芒凝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鱼线,用力一扯。老翁惨叫一声,被拽得往前踉跄几步,鱼竿 “咔嚓” 一声断裂。他的黑琉璃眼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虫子:“你们给我等着!幽冥阁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黑色的小蛇,钻进寒潭里消失不见。寒潭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还魂草的花瓣在水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们走到潭边,看着水中的还魂草,心中充满了希望。只要拿到它,就能炼制还魂丹,修补结界,救回母亲和玄清子道长。
清风突然指着潭底:“那里有东西。”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还魂草的根部缠着个小小的木盒,盒盖上刻着百草谷的标记。
苏绾伸出手,想要将木盒捞上来。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木盒时,寒潭里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定睛一看,那是只由水草和淤泥组成的巨手,手掌中央长着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是守草灵!” 苏绾的声音带着惊恐,“百草谷的典籍记载,还魂草旁边会诞生守护它的灵体,通常是善良的,但这只……” 她的话没说完,巨手突然用力,将她往潭里拽去。
“苏绾!” 我和清风同时冲过去,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聚魂笺上的七种冤魂也同时冲出,与巨手缠斗在一起。
守草灵发出一声咆哮,寒潭里掀起更大的巨浪,无数水草从水里钻出,缠向我们的身体。我们奋力抵抗,却还是被水草越缠越紧,渐渐往潭里滑去。
还魂草的花瓣在水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我们加油鼓劲。我望着它,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力量。我举起聚魂笺,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母亲,玄清子道长,还有所有被幽冥阁迫害的人,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守护好这个世界!”
七种冤魂的光芒突然暴涨,将我们和苏绾笼罩在其中。水草在光芒中纷纷断裂,巨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渐渐松开了苏绾的手腕,沉入潭底消失不见。
我们终于拿到了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还魂丹的完整配方和一枚百草谷的令牌。有了这些,我们就能炼制还魂丹,与幽冥阁展开最后的决战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雾气洒在寒潭上,还魂草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紫色的光芒,美丽而圣洁。我们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等着我们,但我们己经不再害怕。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