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嘴里的黑莲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幽光，我刚要伸手去够，它却扑棱棱展翅飞走，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绿线，落在前方的官道上。清风勒住马缰，眉头紧锁：“这鸟不对劲，像是在故意引路。”
马车顺着玉佩指引的方向前行，越往前走，周遭的景象越发荒凉。原本的良田变成了戈壁，道旁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枯手。聚魂笺上第六个格子的将军魂愈发清晰，他铠甲上的裂痕里渗出暗红的光，断枪首指前方的地平线。
“前面就是苍狼原了。” 清风指着地图，“县志上说，三十年前这里打了场大败仗，守军全军覆没，尸骨都没人收。” 他话音刚落，风中传来隐约的厮杀声，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在远处鏖战。
我掀开轿帘，只见地平线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残破的铠甲，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兵器，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那些人影的脚都陷在沙里，走一步就留下个空洞的脚印 —— 又是控的游魂。
“跟着他们。” 清风驱马跟上，游魂队伍的尽头是座坍塌的关隘，门楣上 “镇北关” 三个字被箭簇射得千疮百孔。关隘前的空地上插着无数断枪，枪尖上挂着破烂的旗帜，其中一面旗上绣着个 “赵” 字，与聚魂笺将军魂铠甲上的姓氏相同。
关隘深处传来打铁的声响，“叮叮当当” 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我们循声走去，发现一间破败的军械库，里面堆满了生锈的兵器，一个穿铠甲的老者正坐在石砧前，用断枪敲打块烧红的铁坯。
老者的铠甲与聚魂笺上的将军魂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脸被头盔遮住，只能看到花白的胡须从盔沿垂落。“三十年前，这里的铁都是我炼的。” 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可最后，却用来打了场必败的仗。”
聚魂笺在这时发烫，第六个格子的将军魂举起断枪，枪尖指向军械库角落的木箱。清风走过去掀开箱盖，里面装满了泛黄的军报，最上面的一张写着 “粮草己断，援军三日即到”，落款日期却是战役结束后的第五天。
“援军根本没来。” 我指着军报，“他们是被故意放弃的。” 老者突然站起身，头盔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露出张被炮火灼伤的脸，左眼的位置只剩下个黑洞：“你说得对，我们等了七天七夜，等来的只有敌军的炮火。”
他的断枪突然指向关隘后的山岗，那里的沙土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赵将军就埋在那里，他到死都握着这杆枪。” 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敌军过关，可那些当官的……”
话没说完，山岗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我们冲过去一看，只见无数穿铠甲的游魂正在厮杀，他们的兵器相撞却发不出声响，像是在演一出无声的戏。最中间的将领手持断枪，正与个穿文官袍的人影搏斗，那文官袍上绣着的 “李” 字格外刺眼。
“是赵将军！” 我指着将领，聚魂笺上的将军魂突然冲出格子，与游魂将领合二为一。断枪爆发出金光，刺穿了文官袍人影的胸膛，可那人影却化作黑烟，在半空重新凝聚，冷笑：“三十年前杀不了你，三十年后照样能让你魂飞魄散！”
黑烟突然化作无数箭簇，射向赵将军的游魂。老者嘶吼着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箭簇，铠甲被射得千疮百孔：“将军快走！当年是我没用，没能把军报送出去！” 他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件完整的铠甲，套在了赵将军身上。
清风挥舞桃木剑，斩断袭来的箭簇：“这是李家人的阴谋！他们故意拖延援军，让镇北关成为弃子！” 我放出鬼火，与赵将军的金光呼应，箭簇在火中纷纷融化。军报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上面记载着李家私通敌军的证据。
山岗下的沙土开始松动，露出无数具白骨，每具骨头上都插着箭簇，箭头刻着 “李” 字。赵将军的游魂举起断枪，枪尖指向白骨堆里的木箱，箱盖缝隙里露出半枚虎符。“那是调兵的虎符。” 清风恍然大悟，“只要拿到虎符，就能证明李家通敌！”
我们冲向木箱时，文官袍人影突然召唤出辆囚车，车栏上缠着铁链，里面锁着个穿铠甲的少年魂。“想拿虎符？先问问他！” 人影狞笑着扯动铁链，少年魂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铠甲胸前刻着个 “赵” 字，与将军魂的姓氏相同。
“是他的儿子！” 我看着将军魂颤抖的断枪，血契之力突然爆发，鬼火化作锁链缠住囚车。赵将军趁机劈开箱盖，虎符在金光中飞到他手中，与他铠甲上的凹槽严丝合缝。“李家通敌叛国，罪证在此！” 将军魂举起虎符，所有白骨突然站起身，朝着文官袍人影嘶吼。
人影在无数冤魂的围攻下渐渐消散，临死前发出不甘的诅咒：“李家不会倒的…… 你们斗不过他们……” 少年魂扑进将军魂怀里，父子俩的身影在金光中相拥，化作两道流光钻进聚魂笺。第六个格子亮起，与其他五个连成大半圈，黑莲的轮廓己经清晰可见。
离开苍狼原时，夕阳将山岗染成血色。我回头望了眼镇北关，仿佛看到无数铠甲游魂在关隘上敬礼，断枪组成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清风指着聚魂笺最后一个格子，里面是个穿布衣的女子，手里提着盏灯笼，背景是片漆黑的沼泽。
“最后一个是沼泽里的孤女魂。” 他握紧桃木剑，“找到她，就能集齐七种冤魂了。” 车窗外，那只黑鸟再次出现，这次它嘴里叼着的不是玉佩，是片沾着泥的布条，上面绣着朵小小的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