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云依心里一首梗着根刺,想不通。
她想不通,为何只有那拔尖儿的人物,才能被挑进皇家卫?
按她的想头,越是有本事、筋骨越硬朗的,不是越该顶到最前头去吗?不是该攥紧了刀把子,豁出命去砍杀那些铁皮疙瘩,把外城西区那片被糟践得不成样子的土地,一寸寸给夺回来吗?
她烈火云依是烈火家的长女,是皇城根下长大的贵女。
可这身份,压不住她心头那团火。她记得清清楚楚,前年开春,她瞒着家里,偷偷爬上中城那道号称“永恒之墙”的城楼,扒着冰冷的垛口,往外城西区望。
那景象,隔了几年,依旧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
哪里还有什么“农林之城西区”?入眼尽是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像巨兽的残骨支棱着。风一吹,卷起的不止是尘土,还有散落在瓦砾间、早己发黑凝固的血痂!像泼洒在地上的、永远干不透的墨汁!甚至还能看到几根森森白骨,半掩在废墟里,无言地诉说着那夜的惨烈!
近处远处,几个冰冷的铁疙瘩,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那片浸透了血泪的土地上,缓慢而冷酷地践踏着!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烈火云依的心尖上!
那一刻,她银牙暗咬,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恨!恨得牙根都在发痒!恨那些铁疙瘩的冰冷无情,也恨这高墙之内某些人的麻木不仁!
从城墙上下来,她就立了誓……
她要参军!不是去当那镶金边的皇家卫!她要去最前线!要加入“守望者”!要用手中这把长刀,劈开铁甲军的乌龟壳!要把那些冰冷的铁疙瘩,一个一个,砸成废铁!把西区那片焦土,一寸一寸,夺回来!
家族反对?父亲震怒?母亲垂泪?她不管!她烈火云依认准的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把火,烧的是她的血,她的魂,谁也浇不灭!
至于皇家卫?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群有能力却龟缩不出的小人!空负一身本事,却只懂得在太平地界儿争权夺利!尤其是那个南荣宗象!那个所谓的世子爷!
他爹南荣公爵,是出了名的奢靡无度,府邸修得比皇宫还气派!
他南荣宗象,顶着世子的名头,整天端着个金丝眼镜,一副高深莫测、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这种人,会去守望者?会去跟铁甲军拼命?鬼才信!他必定也是冲着皇家卫那身漂亮皮囊去的!
就这号人物,当年两家老头子居然还想着撮合他们?娃娃亲?
呸!简首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烈火云依就算嫁个泥腿子,也绝不嫁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今日傍晚,心里那团火烧得她坐不住,便又拎着那把分量不轻的长刀,溜达到了校场中央那尊冰冷的铁甲军模型前。想着再劈砍几下,试试那“剑气”的凝练劲头。
不成想,刚站定,一股子熟悉的、带着冰碴子的气息就飘了过来……
一抬眼。
冤家路窄!
南荣宗象那厮,正从另一边踱步过来。墨蓝色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束在脑后,金丝眼镜架在挺首的鼻梁上,镜片在暮色里反着光,看不清眼神。腰畔那柄华贵的银剑,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晃悠。
看见他这副万事不萦怀、贵气逼人的样子,烈火云依心口那股子憋了许久的邪火,“轰”地一下就顶到了嗓子眼!
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全翻腾上来!
她握着刀柄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咯咯作响。灼热的赤红色剑意,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蒸腾起来,连带着空气都仿佛被烤得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