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归墟墨羽

2025-08-19 2686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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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校场边被剑气削秃的草皮,一茬茬地换。剑意训练这一熬,又是整整半年光景。军营里的日子,到底是吃官粮的,墨长庚那破锣嗓子催命似的,几个助训老兵也跟盯贼一样盯着,这训练的强度,比起头三个月的皮肉苦,更添了几分熬心血的劲儿。

效果也是实实在在。场子里这六十来号人(中途又零星走了几个熬不住的),身上那股子气儿都不一样了。凝神静气时,周身萦绕的剑意光芒,比半年前亮堂了不止一筹,也凝实了许多。挥剑带起的风雷之声,也愈发清晰可闻。就连那几个顶尖的“上天使”,在这高压锅似的锤炼下,也多少有了些进益,如同百尺竿头,又悄悄挪动了几分。

其中最扎眼的,还得数鹤雨纯。

这姑娘的天赋,当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半年前,她那淡金色的剑意灵动如晨雾,己让人惊叹。如今再看,那剑意己然凝练升华!不再是飘渺的雾气,而是如同熔炼过的、流淌的液态黄金!

璀璨、凝练、带着一种煌煌正大的气息,在她那柄细剑上流转不息,光芒几乎要刺痛人眼。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韵律,仿佛剑意己与她自身血脉相连,呼吸相合。

她之前从未受过正规训练,更无世家底蕴,纯粹是靠着那两对剑渊赐予的、万里挑一的禀赋,硬生生在这半年里,将潜力化作了实打实的、令人望尘莫及的境界!

齐稚、明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比自己进步了还高兴。元劫握着归墟墨羽,望着妹妹那璀璨的金色剑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心底那点因自身“无渊”带来的阴霾,也被这光芒驱散了不少。

这半年,鹤元劫也没闲着。他算是彻底摸清了老爹留给他的这把“归墟墨羽”的脾性。

名字是明哲翻烂了古书,皇甫逸尘从旁点拨,两人琢磨了好几天才定下的。“归墟”,取自古籍中那能吞噬万物的无底深渊,正合此剑吸纳剑意的奇能;“墨”自然指其黝黑朴拙的剑身;“羽”则暗喻其挥动时那与沉重外表不符的、奇异的轻巧感。

元劫一听,拍案叫绝,这名字贴切又有气势,比他自己想的“黑疙瘩”、“大黑剑”强了不知多少倍……

关于这把剑的玄机,他也验证了燕佐当初的判断。

归墟墨羽就像个不知餍足的无底洞,无时无刻不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弥漫在天地间的游离剑意。

主要是天地间那浩瀚磅礴的无主能量,丝丝缕缕,涓滴汇入。偶尔有人靠近,剑意控制不稳稍有外泄,也会被它敏锐地“捕捉”一丝半缕,不过这点损耗微乎其微,倒也无人在意。元劫握着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内那股日益充盈、却蛰伏不动的磅礴力量,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他无法像别人那样主动引动剑意,却能与这剑中储存的力量隐隐呼应,只待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日操练完毕,墨长庚破天荒地没急着吼“解散”,而是背着手,黑黄脸上带着点罕见的、难以捉摸的神情,站在土坡上扫视全场。破锣嗓子一开腔,就把底下人的注意力全勾了过去:

“都听着!上面有令!来年开春,各试炼营要搞一场大阵仗!说是演习,老子看,更像比武大会!比的就是一年练的真本事!”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了水潭,底下顿时嗡声一片。演习?比武大会?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咱们的地点定在外城东区石林演武场,对手是333兵营和125兵营!”墨长庚提高了调门,压住议论,“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咱们416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中鹤雨纯、皇甫逸尘、烈火云依、南荣宗象那几位耀眼的存在,又掠过燕佐、齐稚、安宝利等中坚力量,最后在握着归墟墨羽、眼神沉静的鹤元劫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往上扯了扯,“……高手扎堆,名声在外!上面都盯着呢!别给老子丢人!也别给自个儿丢人!听明白没有?!”

“明白!!” 吼声震天,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营区。接下来的日子,训练场上的气氛陡然又绷紧了几分。连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多了许多独自加练的身影。剑光闪烁,低喝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在年底那场“演习”中搏个好前程,或者至少,不堕了416营这“高手云集”的名头。

傍晚,夕阳熔金,给校场镀上一层暖色。一天的苦练结束,大家三三两两散开休息。

鹤雨纯被皇甫逸尘叫住,两人在稍远的空地切磋起来。金黄的剑意与清冷的双色剑光交错,如同两团流动的光影,引得不少人远远围观,啧啧称奇。雨纯的剑意堂皇正大,灵动迅捷;皇甫逸尘的双剑则精准诡谲,守得滴水不漏,攻得刁钻狠辣。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齐稚则凑到了慕松媛身边,腆着脸请教剑意控制的技巧。慕松媛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八面玲珑的笑容,暖黄色的柔和剑意如同烟雾般缭绕,看似无害,却总能在齐稚那土黄色的厚实剑意中找到缝隙渗透进去,弄得齐稚手忙脚乱,胖脸通红,引得吴怀志和何正桃在一旁哈哈大笑。

“松媛姐,你这剑意……怎么跟泥鳅似的,抓不住啊!”齐稚哀嚎。

慕松媛掩嘴轻笑:“齐稚弟弟,剑意如水,要顺势而为,不可一味蛮力哦。”

另一边,霍芝蛮和安宝利这对老乡,坐在土墩子上歇息。霍芝蛮擦拭着他那柄门板似的巨剑,剑身上流转着一层厚重的土褐色光芒。安宝利则抱着膝盖,看着远处切磋的皇甫和雨纯,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向往。

“安,想啥呢?”霍芝蛮捅了捅他。

安宝利回过神,笑了笑:“没啥,就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像一场梦。”

霍芝蛮一笑,露出白牙:“人生如梦啊。这种日子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安宝利用力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解时序那刺头,独自一人对着一个木桩疯狂劈砍,暗红色的剑意带着戾气,在木桩上留下道道深刻的焦痕,仿佛把那木桩当成了假想敌。

“我要变强……才能……完成使命……”解时序气喘吁吁自言自语。

燕佐依旧在角落,靠着木桩,叼着烟,眯着眼看着夕阳下喧闹的校场。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难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腰间那柄短管火铳,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此时鹤元劫没有加入任何圈子。他握着归墟墨羽,走到校场最边缘,远离人群。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孤独的身影。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剑柄传来的冰凉触感,感受着剑身内那如同江河般缓缓流淌、日益磅礴的吞噬而来的剑意。视野边缘,那个沉默的数字,在夕阳的暖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67。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挥动黑剑,动作朴实无华,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剑锋划过空气,无声无息,唯有他心中那团名为“守望者”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比那西沉的落日,更加灼热,更加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