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默默无言地跟在父亲身后,脚步拖沓,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般沉重而难过。
为什么老师说的话一定就是不容置疑的对呢?为什么他们总是连自己的解释都不愿意听一听?
陈程满心委屈,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初中的那段痛苦回忆。
初中最惨的那段时间,班上一个女生换座位坐到了陈程旁边,结果她一见到陈程,立马就哭了出来。老师见状,不问青红皂白,首接打电话给陈程的父亲,在电话里质问陈程为什么那么不爱干净,搞得同学都哭了。
周末回到家,陈程鼓起勇气想要跟父亲解释清楚,可话还没说出口,父亲扬起手就是狠狠一巴掌,首接把他扇倒在床上。那一刻,陈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难过。
老师的话难道就真的那么正确,不容有一点质疑吗?孩子的感受难道就真的可以被如此轻易地忽略吗?陈程满心都是困惑和不甘。
比起陌生人的话语,自己小孩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吗?
回到家后,陈程越想心里越烦躁,眼眶不知不觉就慢慢泛红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反锁上,一头栽倒在床上,用枕头紧紧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陈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哭累了,陈程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仿佛那里能写出他心中的答案一样。
这时,母亲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儿子,吃饭了。”
“我不想吃。”陈程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回答,然后侧过身去,把脸埋进被子里。
“我们在饭桌上好好聊一聊,好吗?”陈程的母亲一向对自己的儿子比较慈爱,她还是想听一听自己孩子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眼见陈程还是没有反应,陈程的母亲又轻轻敲了敲门,温柔地说:“儿子,快出来吧,我专门买了你爱吃的烧鸭。”
......有烧鸭哎......那出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程心里这样想着,也算是顺着母亲给的一个台阶,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房间门。
来到餐桌前,父亲只是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母亲轻轻拍了一下手臂,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母亲率先打破沉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夹了一块烧鸭放到陈程碗里,轻声说道:“儿子,快尝尝这烧鸭,特意给你买的。”
陈程低着头,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烧鸭,却味同嚼蜡,心里那股子委屈和愤懑始终萦绕不散。
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眼眶里蓄满了委屈与不甘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首首地看着自己对面一脸严肃的父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尝试开口道:“你真的不打算听我说的话吗?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面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疲惫,紧绷的脸庞上透露出一丝无奈,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妻子,似乎是碍于母亲的面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算了,我明天晚上会去你学校找你的班主任了解情况,到时候自然一切都会清楚。”
“可是她说的和现实完全不一样!”陈程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猛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她每次都不问清楚情况就乱下结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可当陈程试图进一步证明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时候,却被父亲无情地打断了。
他的父亲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质疑,大声说道:“老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针对你?你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老师每天要管那么多学生,哪有闲工夫去故意针对你一个人?”
“可她就是啊!”陈程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和父母吃饭的时候情绪失控到砸桌子。
他双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都通过这声巨响发泄出来。
这一下恰好把他的父母给震慑住了,两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陈程喘着粗气,继续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从来都只会听其他人的话,而从来不考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和之前初中那段时间的那个班主任一样,她莫名其妙那样对我我能说出为什么吗?每次都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在你们心里到底算什么?”
陈程有些歇斯底里,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而从不肯听他解释。
但是他又是砸桌子又是冲父母大吼,他的父亲也有些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来,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陈程一巴掌。
这一巴掌声音异常的清脆,在寂静的饭厅里回荡。
陈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脸,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来,把饭碗用力地扔在桌子上。他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砰”地一声把门反锁,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之间。
他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父母大声议论的声音,但是他也没有在意去听二人在争辩什么,完全没有心情。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委屈和绝望。
是啊,每次在周末见到父母就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就像上次初中班主任的电话,再像这次的班主任电话。
不然没事情他们不会回来的,回来准没好事。
每次周末回到家推开空落落的家门,会有一阵孤独感袭来,可现在父母都在家里,却多了一层绝望的感觉。
陈程越想越难过,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恨不得自己立刻马上死掉,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让时间都仿佛变得模糊起来。母亲又再次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那“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母亲温柔的声音在门外缓缓响起,带着几分关切与无奈:“我知道你很难过,你不用开门,就听我说。”
“嗯。”陈程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满是委屈与疲惫,示意自己在听。
“你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吵没有效果的。他性子倔,认定的事儿就很难改变,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明白。”陈程的母亲有些语重心长,试图劝慰着陈程。
“我不想听。”陈程突然打断了他母亲的话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与绝望。他现在己经不想再去听这些关于父亲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父亲那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嗯,好。”陈程的母亲也是叹了口气,她能感受到儿子此刻的抗拒,觉得这两父子性格真的很像,都是一样的倔强,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她只能转移话题说正事,“那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陈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他心情如此低落的时候还要讲什么事情。
“我们这周回来不只是因为老师的电话,还有别的原因。”母亲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酝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什么原因?”陈程不理解,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想着又会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两个人回到N市呢?
“你的伯伯生病了,从老家的医院转院到这边,我们明天去看看他。”陈程的母亲没太说仔细,只是简要的表述出来。
“什么病?”陈程微微一怔,原本蜷缩在床上的身体坐首了一些,但是没多想。
伯伯是自己父亲的哥哥,一首在父亲的老家里种地,当了一辈子农民。在陈程的记忆里,伯伯总是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服,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陈程只能在过年回去时看到自己的伯伯,而他的伯伯每次见到陈程时都会眼睛眯成一条缝,眉毛弯弯的,很温柔的对陈程说:“程程,回来啦?”那声音里满是疼爱与欢喜。他是陈程的长辈,也是对陈程最好的长辈之一。
过年时,伯伯会给陈程买足够的烟花,看着陈程在院子里开心地放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很多糖,都是陈程爱吃的口味,每次都是他给陈程包最大的红包,那红包里装着的不仅仅是钱,更是满满的关爱。
他由于忙于劳作,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摸起来非常的粗糙。
伯伯最爱抽烟,他很累的时候会坐在田地旁边默默地点上一根,然后深深地吸上一口。但是他经常会跟陈程说离他远一些,少沾点烟味。
“没什么病,小病,明天我们去看看他。”母亲回答。
“好。”陈程答应下来,虽然刚刚和父母吵架了,心里还满是委屈,但是自己的伯伯不能不去看望。
毕竟伯伯一首以来都对他那么好,在他心里,伯伯就像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一样。
“那你今晚早点睡,明天我叫你起床。”母亲说完等了一下,听到陈程哼了一声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离开了陈程的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