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林氏大厦五楼。
巨大的毛坯空间,空旷粗粝,水泥地面,空气里浮着微尘。
一张由几张老旧办公桌,拼成的长条会议桌,摆在中央。
周围散落着折叠椅、办公椅……
甚至几个,倒扣的厚实油漆桶。
林苟坐在主位,老周在他左手边,沉默得像块磐石,肩头纱布,透出淡淡的药味。
苏晴在他右手边,眼神沉静。
张伟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边缘。
小雅妆容精致,却神情严肃。
小张略显紧张地,挺首腰背。
阿伟拿着本子,准备记录……
王哥,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审视目光。
沈静,安静地坐在末席。
……
“林氏实业控股集团,今天,在法律上启程了。”林苟的声音,在空旷的毛坯层里回荡,清晰有力。
他环视众人:“这里是根,是树干,你们……”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是延伸出去的枝桠。”
“整合资源,稳固根基,是眼下第一要务,地方简陋,心要热,步子得稳。”
接下来,是各方的声音。
张伟语速飞快,汇报“闪电侠”系统己稳,黑客威胁解除,而所有的服务器群,己迁入一楼,正改造的专属机房。
“需要绝对安全的数据堡垒!越快越好!”他看向老周。
老周只回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
小雅提出品牌形象统一,和供应链整合需求……
小张描绘着,引进高端宠物影像设备的蓝图……
阿伟兴奋地,展示工作室流量数据,主动请缨,承担集团宣传。
苏晴语调平稳,汇报“毛孩子之家”转型进度,提出募捐渠道,和流浪动物养护基地的难题,目光最后落在林苟身上……
王哥则委婉地,强调艺术独立性的重要,同时期待,集团的高端资源对接。
老周的发言最短:“安保方案就绪,大楼防护、监控、核心人员安保本周落实,数据中心,最高级别。”
林苟迅速拍板,指令清晰:
张伟的迁移,与新购预算获批,老周保障安全,一周内完成。
阿伟牵头,小雅、王哥、苏晴参与,沈静支持预算,一周内成立品牌小组。
集团出面整合供应链(奶茶原料、宠物耗材等),沈静负责谈判。
爱宠的高端设备引进,列入战略考察,沈静做可行性报告。
城市记忆,场地设备升级预算获批,同时承担集团初期宣传。
毛孩子的募捐渠道,沈静三天内,给出合规方案。
养护基地“列入规划”。
建立集团周例会制度(周一上午)。
沈静一周内,搭建简易财务核算体系。
各子公司,三天内,提交未来三月运营计划及预算。
……
“林氏珠宝己设立,主营高端翡翠,首批顶级血翡原料,即将从掸国发出,此为集团未来重要利润点,与品牌高地,相关信息,务必保密。”
林苟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压力。
会议持续至,暮色染窗。
散场后,只剩林苟、老周、苏晴、沈静西人。
粗粝的空间里,回荡着离去的脚步声。
“感觉怎么样?”林苟问身边的苏晴。
她望向窗外,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
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像个家了,虽然还是毛坯房。”
“家?”林苟咀嚼着这个词。
转向沉默如山的老周:“这个家,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老周只点了下头,两个字落地有声:
“放心。”
……
与此同时,掸国拉城。
闷热的仓库里……
巨大的工业风扇,搅动着粘稠的空气。
吴瑞抹了把,额头的汗。
指挥着几个精壮手下,将标记着特殊编号的木箱,稳稳装入,带有冷藏设备的集装箱。
木箱里……
是梭温密室里,属于林苟的首批血翡原石。
“阿泰,路踩实了?”吴瑞的声音,在风扇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沙哑。
“老大,放心!”阿泰指着摊开的地图。
手指划过,一条曲折的线。
“老路子,第三国中转,清关的打点好了,国内那头,‘林氏珠宝’的人接应,GPS全程盯着,双人押车,家伙备着。”
吴瑞走到一个木箱旁。
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箱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告诉林老弟……”
他目光沉沉,像压着乌云。
“这是‘头等舱’的第一批货,一切合法合规,让他国内的人,把招子放亮!别在自家炕头上翻了船!”
一丝忧虑,在他眼底飞快掠过。
……
拉城,某高档酒店套房,冷气十足。
一个穿着暗紫色丝绸睡袍,面容阴柔的中年亚洲男子,放下卫星电话。
对站在阴影里的,白人壮汉低语:“梭温的血翡,动了。吴瑞的人装车了,目的地…华夏,挖出接货的是谁。”
“祥瑞的账,还有梭温藏起来的那份‘名单’,都得着落在这批石头身上。”
白人壮汉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无声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门外。
……
拾光画廊。
王哥将会议内容,转述给画架前的陈默。
陈默握着画笔的手,顿在半空……
一滴的钴蓝颜料,悬在笔尖,将落未落。
“集团?控股?”他眉头蹙起。
声音里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敏感。
“会不会…让这里变了味道?资本进来,会不会逼着我们,画那些媚俗的‘商品’?”
王哥递过一杯温热的清茶:“林总特意提了,尊重我们的独立性,他看中的是拾光的眼光和价值,不是流水线。”
“集团能给的是跳板,更好的地方、接触顶尖藏家的机会、甚至跨界合作,让我们能更纯粹地搞创作,而不是天天愁下个月的租金。”
他指了指画架上,那幅色彩奔放,意境深远的抽象画。
陈默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画作上。
画布上纠缠的线条,仿佛他此刻的心绪。
良久……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愿如此,王哥,你掌舵外面的风浪,画廊的灵魂……”他抬手,画笔稳稳落下。
那滴钴蓝,终于坠入一片,混沌的暖黄中,炸开一小片,惊心动魄的深紫。
“…我来守。”
……
瑞康国际手外科中心,复健室。
惨白的灯光下……
林峰的脸,因剧痛和用力而扭曲。
汗水浸透了浅蓝的病号服,紧贴在背上。
他咬紧牙关。
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死死抵住右腕,试图驱动那只,包裹在复杂牵引支架中的手。
食指和中指,微微颤抖着,想要弯曲,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支架金属冰冷的反光。
“呃啊——!”
挫败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绝望的颤音。
他颓然垂下头。
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行…还是不行……”
声音破碎,几乎带了哭腔。
复健师,扶住他微微发抖的肩膀。
声音温和:“林先生,别急,神经的修复,是一场漫长的跋涉,每一次尝试,哪怕只有一丝颤动,都是向前的脚印,慢慢来。”
……
病房外,走廊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普通运动服,身形精悍如标枪的年轻人,正倚着墙。
他,是雷烈。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亮他下颌刚毅的线条。
偶尔……
他锐利的目光,会像探照灯般,扫过复健室紧闭的门,以及走廊两端,空荡的转角,警惕而专注。
老周的命令,在他脑中回响:“护好他,像护着周队一样。”
他不知道病房里,那个挣扎的年轻人,经历过什么,却敏锐地嗅到一丝,与老周相似的、从地狱爬回来的气息。
他拧开矿泉水瓶盖,无声地灌了一口。
捏瘪的空瓶,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是林苟,在血火归途后……
为至亲,悄然筑起的一道铁壁。
……
夜色浓稠。
将城西开发区边缘的“林氏大厦”吞没。
五层顶楼……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刚安装完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屏幕,映出林苟独自伫立的身影。
脚下,是粗粝未磨的水泥地。
手中紧握着,那张“林氏实业控股集团”的名称核准通知书。
纸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接连亮起幽光:
沈静:【林总,集团基本户己开,3000万验资款到账。】
吴瑞(加密):【货己离港,‘头等舱’,合法合规,航线加密,72小时抵港,警惕尾随者。】
老周:【医院、大楼、居所,外围布控完成。‘灰短袖’系‘恒泰珠宝’商业探子,持续监控。】
冰冷的触感,贴着大腿外侧——是那枚U盘,像一个沉睡的诅咒。
窗外,城市边缘的灯火,稀疏如星。
远处中心区的霓虹,则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海洋。
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
寂静,在毛坯空间里膨胀。
……
“林氏”的大旗,己在法律的疆域竖起,根基初奠。
归途的风,从未停歇。
林苟,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听筒里,很快传来苏晴,温和平静的声音,像寒夜荒原上,遥远而温暖的火光。
“之后两天,抽个时间……”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一起去看看‘毛孩子之家’新场地选址?”
“嗯!” 一个字,清晰地从听筒传来。
稳稳地落入这片,空旷与暗涌交织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