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城郊外。
梭温将军,控制的宏泰矿场外围。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芭蕉叶和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暗如同浓墨,只有几盏探照灯的光柱,在雨幕中,徒劳地扫射。
林苟和老周,如同两只湿透的猎豹,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矿场外墙,匍匐前进。
雨水顺着林苟的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冷。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握着老周给的格洛克17的手心,全是汗,冰冷的金属,也无法驱散那份紧张。
不远处,隐隐传来恶犬低沉的咆哮,和巡逻士兵模糊的交谈声。
……
“B区地下室,线人确定你堂弟就在那,右手伤了。”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见。
他用一块磨亮的镜片碎片,借着远处探照灯扫过的瞬间,快速观察着电网,和高处的哨塔。
“十一点方向,哨塔机枪手,换岗间隙有30秒盲区,三点方向,巡逻队五分钟一个来回,电网…得剪。”
老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从背包里,掏出绝缘钳。
他的动作快、准、稳……
钳口精准地,咬向电网连接处。
然而,就在钳子合拢,发出轻微“咔嚓”声的瞬间——
“汪!汪汪汪!!”
一声凶猛的犬吠,在暴雨中炸响!
一条体型硕大的军犬,如同黑色的闪电,从阴影里,狂吠着扑了出来,目标首指正在剪电网的老周!
千钧一发!林苟瞳孔骤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抓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着扑来的恶犬头部狠狠砸去!
“嗷呜——!” 石头精准地砸中狗头。
恶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扑势顿消,翻滚在地抽搐。
然而,石头落地的脆响,和恶犬的惨叫,在寂静的雨夜里,无异于惊雷!
“谁?!那边有动静!” 巡逻队的呵斥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瞬间逼近!
几道手电光柱,刺破雨幕,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糟了!”林苟心下一沉,肾上腺素飙升,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他被发现了!
几个持枪士兵的身影,在雨幕中显现,枪口对准了他们藏身的角落!
……
就在这生死关头,林苟身边的老周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林苟身侧消失,下一瞬,己经出现在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哨兵身后!
一根不起眼,浸过油的钢丝索,如同毒蛇般,勒住了哨兵的脖子!
老周双脚蹬墙借力,身体猛地后仰,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呃…咯……” 哨兵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呜咽,眼球瞬间凸出,喉咙被瞬间勒断!
身体软软倒下。
“夺枪!点射油罐车!”老周的低吼,如同惊雷,在林苟耳边炸响……
同时他反手抽出,哨兵身上的AK-47,朝着另外几个,被同伴暴毙惊呆的士兵,猛烈开火!
“哒哒哒!”
枪口喷吐的火舌,瞬间撕裂雨幕!
……
点射油罐车!
林苟瞬间明白了老周的意图!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混杂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冲上大脑!
他不再犹豫,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他猛地扑向另一个,被老周火力压制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撞倒对方,同时狠狠夺过他手中的AK!
冰冷的钢铁、沉重的后坐力、刺鼻的硝烟味……这是林苟第一次,真正握住军用自动步枪!
枪身的震动,仿佛要撕裂他的手臂!
他记得老周的话,目光瞬间锁定了,不远处停着的、在探照灯下,反射着湿冷光芒的油罐车!
……
扣扳机!
林苟在心中怒吼!
他竭力稳住颤抖的手臂,将准星死死压在那,巨大的金属罐体上!
屏住呼吸,手指狠狠扣下!
“砰!砰!”
第一枪打偏了,打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火星!
第二枪击中了罐体,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巨大的紧张感,让他额头青筋暴起!
冷静!林苟!你能做到!
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几乎要脱手而出的枪械,再次瞄准!
第三枪!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地钻入油罐车,薄弱的连接处!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冲天而起!
瞬间吞噬了油罐车……
将半个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雨水和碎片,横扫而来,将附近的几个士兵掀飞!
震天的爆炸声,和熊熊烈焰,彻底撕碎了雨夜的寂静,也暂时压制了周围的敌人!
……
“走!B区!”老周借着爆炸的混乱,一枪托砸开,被剪断电网的豁口,对着林苟吼道。
林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耳鸣目眩,脸上被热浪灼得生疼……
但此刻,他心中那巨大的恐惧感,竟被这亲手制造的毁灭景象,冲淡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手中还在冒着青烟的AK,又看了一眼,在烈火中挣扎扭曲的身影,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
他不再迟疑,紧随老周……
如同两道利箭,冲过电网缺口,扑向关押人质的B区地下室。
……
地下室的铁门,被老周用破门炸药炸开。
里面弥漫着,腐臭和血腥的气息。
昏暗的灯光下,林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那个蜷缩的身影——是他的堂弟,林峰!
林峰听到爆炸和破门声,惊恐地抬起头,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此刻脏污不堪……
布满青紫,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包裹着肮脏的布条,脓血不断渗出,散发恶臭,整只手,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
“哥…哥?!”
林峰看到林苟,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随即,被巨大的委屈和痛苦淹没。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
“他们…他们逼我切假玉…切不好就打…我的手…废了……” 他举起那只溃烂的手,声音嘶哑绝望。
看着堂弟的惨状,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林苟!
他冲上去,扶住林峰,触手之处,一片滚烫。
林峰还发着高烧。
“别怕,哥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就在这时……
矿场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凄厉地响彻云霄!
更多的脚步声,叫骂声和枪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他们被包围了!
“从后门走!我断后!”老周将打空的AK扔掉,拔出他的格洛克17,眼神如同寒冰。
他一把抄起旁边一张,沉重的铁桌,猛地砸向,追兵涌来的通道口,暂时阻挡了一下。
林苟架起虚弱的林峰……
朝着老周指的后门方向冲去。
雨水混合着林峰的血水,流下他的手臂。
刚冲出后门,几道手电光,就照了过来,子弹“嗖嗖”地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溅起碎石!
“趴下!”老周厉喝。
同时手中的格洛克,连续开火,精准地点倒了两个追兵。
林苟按着林峰,扑倒在泥泞中。
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流!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他猛地抬头,看到一辆武装皮卡,正轰鸣着冲过来,车斗上的士兵,正架起机枪!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松开林峰,就地翻滚,手中的AK再次抬起!
这一次,他的手臂不再剧烈颤抖,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
他不再去想,会不会打中,不再去想后果,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准星和目标之间!
“哒哒哒!哒哒哒!”
短点射!目标——驾驶室!
子弹击碎了皮卡的前挡风玻璃!
驾驶员惨叫一声,身体歪倒。
失控的皮卡,猛地打滑,在泥泞的地面上甩尾!
……
“上车!”老周如同神兵天降……
在皮卡甩尾减速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上驾驶位,将驾驶员的尸体,拽出车外!
他猛打方向盘,皮卡一个惊险的漂移,稳稳停在林苟和林峰面前!
林苟用尽力气,将林峰推上车斗,自己也翻身滚入。
就在他身体,落入车斗的瞬间,一梭子子弹“噗噗噗”地,打在他刚才趴着的位置!
老周一脚油门到底,皮卡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着,冲入雨幕和黑暗!
追兵在后面疯狂开火,子弹打在车斗挡板上,叮当作响。
林苟趴在车斗里,紧紧护着林峰。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回头看向那些在雨幕中,越来越远的追兵火光。
他抬起手中的AK,眼神冰冷而稳定,朝着追兵的方向,再次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枪口喷吐着火舌,后坐力清晰地,传递到肩窝。
这一次,他的手,很稳。
子弹擦耳过,他扣扳机的手,不再抖了。
……
雨点砸在滚烫的枪管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一片白雾。
武装皮卡载着三人,冲破重重雨幕……
消失在拉城危机西伏的黑暗之中。
车内,林峰因高烧和疼痛,陷入半昏迷,发出痛苦的呻吟。
驾驶座上,老周眼神如磐石……
操控着车辆,在泥泞崎岖的路上狂奔。
车斗里,林苟背靠着冰冷的车壁,手中的AK枪管,还残留着余温,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他望着车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眼神深处,某种稚嫩,己被彻底淬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洗礼,冰冷的、如磐石般的坚韧。
雨夜的枪火,不仅救出了堂弟……
也彻底点燃并重塑了,林苟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