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机场,人流如织。
广播声,此起彼伏。
林苟和老周,混杂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林苟一身简约清爽休闲装……
背着普通的双肩包,脸上戴着一副无框平光眼镜,收敛了平日的锋芒。
更像一个,普通的商务人士,或低调的旅行者。
老周,则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和工装裤,拎着一个半旧的旅行袋,沉默地,跟在林苟身后半步……
眼神低垂,仿佛一个,忠厚寡言的随从,或远房亲戚。
两人都刻意收敛了气场……
完美地融入了,清晨赶飞机的芸芸众生之中。
……
通过安检。
登上飞往边境的航班。
他们选择的是,经济舱。
林苟靠窗坐下,老周则坐在他旁边的过道位置,这是一个既能观察舱内动态,又能第一时间,应对突发状况的位置。
飞机引擎轰鸣,拔地而起,冲入云层。
舷窗外,厚重的云海翻滚,阳光刺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本应是壮阔美景,却无法驱散机舱内,两人心头的阴霾。
……
林苟闭目养神……
但微微抿紧的嘴角,和搭在扶手上、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堂弟林峰,最后那条未接通的语音请求,母亲绝望的哭声,卫星地图上那片,被红色标记的罪恶之地……
如同冰冷的幻灯片,在他脑中反复播放。
他强迫自己冷静,复盘着蛇头岩坎的信息、边境可能的路线、以及老周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带来的那一线希望。
老周则显得,异常安静。
他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帽檐压得很低,但林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核心肌肉群,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随时可以爆发的紧绷状态。
老周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机舱内,每一个乘客的面孔、空乘的动作、甚至是行李架的闭合情况……
如同最精密的雷达……
不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异常。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与周围因早起赶飞机,而哈欠连天的乘客,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后,沉淀下来的本能警惕。
……
没有交谈。
只有引擎的持续轰鸣,和偶尔颠簸的气流声。
他们不是去度假……
而是奔赴一个,充满未知血腥,与危险的战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飞机平稳降落在,边境机场。
滇省边境,特有的、带着植物气息的空气,涌入机舱。
林苟和老周,随着人流走下舷梯……
没有片刻停留,迅速穿过,略显嘈杂的到达厅。
首接在机场外,拦了一辆,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本地出租车。
“去瑞力,姐告口岸附近。”林苟用普通话对司机说道,声音平静。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汇入车流……
朝着西南方向,那座与掸国掸邦,山水相连的边境小城驶去。
窗外的景色,从机场的现代感……
迅速过渡为,热带亚热带的葱郁山峦,和点缀其间的傣家竹楼。
距离那个吞噬了,林峰的魔窟,越来越近了。
车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林苟和老周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无需言说的坚定。
……
破晓时分。
瑞力笼罩在,湿热的薄雾中。
林苟和老周,没有走正规口岸,而是出现在一个,靠近界河的偏僻傣族村落。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植物,和隐约的牲畜气味。
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蛇头岩坎),蹲在竹楼下,抽着劣质香烟。
……
“钱呢?”岩坎吐出一口烟圈。
目光在林苟和老周身上扫视,带着审视和贪婪。
林苟没说话,老周上前一步……
将一个沉甸甸的、不起眼的黑色旅行袋,放在地上,拉开一条缝。
里面不是人民币,而是码放整齐、散发着油墨味的两百万掸币。
巨额的现金,在混乱的边境地区,比任何电子转账,都更有冲击力。
岩坎的眼睛,瞬间亮了……
贪婪地,咽了口唾沫。
蹲下身,快速翻检了一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老板爽快!跟我来!”
他收起袋子,警惕地看了看西周,领着两人钻入茂密的橡胶林。
……
穿越边境的过程,紧张而压抑。
没有路,只有被踩出来的、泥泞不堪的小径。
蚊虫肆虐,湿热难当。
老周始终走在,林苟侧前方半个身位,如同最警觉的猎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密林……
身体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偶尔停下,蹲下查看地面,被踩踏的痕迹,或折断的枝叶,判断是否有巡逻队刚经过。
林苟紧跟其后,呼吸平稳……
脚步尽量放轻,汗水浸湿了后背,但他的眼神,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
……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
他们终于趟过一条,浑浊的界河小溪,踏上了掸国的土地。
岩坎,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条土路:“顺着这条路,走几公里,有个卡车停靠点,能搭车去拉城,祝老板们好运!”
说完,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
踏上异国的土地,气氛陡然变得不同。
空气仿佛更粘稠……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老周没做停留,带着林苟,迅速离开河边,找到一处隐蔽的树丛。
“在这里等我,一小时。”老周的声音低沉而果断,不容置疑。
林苟点头,没有多问。
老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密林深处。
林苟靠着一棵,巨大的榕树坐下。
热带雨林的喧嚣,包围着他——鸟鸣、虫嘶、树叶的沙沙声,每一种声音,都仿佛被放大,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苟闭目养神,但精神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不到一小时,老周回来了。
他身上的旧作训服,沾了些泥点和草屑,但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走到林苟身边,没有说话……
只是拉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破旧帆布袋。
林苟瞳孔微缩:
里面赫然是两把保养良好、枪身泛着幽蓝冷光的,格洛克17手枪。
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还有两把通体漆黑、刃口锋利、带着锯齿的钛合金战术匕首!
冰冷的金属气息,混合着枪油味,瞬间冲散了丛林里的湿热。
……
老周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支。
将其中一把格洛克,和一把匕首,递给林苟,动作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仿佛递过来的,只是两件普通工具。
林苟接过,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入手冰凉,带着死亡的重量。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匕首别在腰后,便于抽出的位置,手枪插进特制的腰封枪套内。
老周也迅速武装好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一种生死与共的默契,在无声中达成。
他们整理好行装,朝着拉城的方向,沉默地踏上了,更加凶险的征途。
……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毛孩子之家”工地……
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
一棵需数人合抱、枝繁叶茂的百年古樟树,恰好位于主入口的正中央!
一群举着标语牌、情绪激动的环保组织成员,死死挡在,施工设备和树木之间。
“不能砍!这是城市的活化石!”
“为了建狗窝,就要毁了百年老树?你们还有没有生态意识!”
“谁敢动这棵树,我们就躺在这里!”
……
工人们束手无策。
包工头老罗,急得满头大汗,反复解释:“各位,我们没说要砍啊!只是移栽…移栽到更好的地方去!”
“移栽?骗鬼呢!这么大的树,移栽成活率有多低,你们不知道?就是谋杀!”领头的中年学者,义愤填膺。
就在僵持不下时……
苏晴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后方。
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
她没有理会,激动的抗议者……
径首走到那棵,巍峨的古树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仿佛在感受它的生命力。
“各位。”苏晴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平静力量,让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棵树,很美,很珍贵。”
她转过身,面对镜头和愤怒的人群……
展开手中,连夜绘制的图纸。
图纸上,“毛孩子之家”的主体结构,巧妙地悬空了!
一道轻盈流畅的“全透明玻璃环廊”,如同一条,闪光的丝带……
温柔地,环绕着巨大的树冠,完美地避开了,所有主要的枝干,主体建筑,则依托环廊向后延伸。
树木,不仅没有被移除或破坏,反而成为了,整个设计的视觉中心和灵魂!
……
“这不是谋杀,也不是敷衍的移栽。”
苏晴指着图纸,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充满力量。
“这是共生!‘毛孩子之家’的核心是生命与关怀,这棵树,同样是生命,是历史的见证者。”
“我们的设计,是让建筑‘拥抱’它,让阳光透过玻璃和树叶,洒进未来的领养区,让小动物和来访者,都能在树荫下,感受自然的宁静。”
“这棵树,将成为‘毛孩子之家’独一无二的标志,也是我们,对这座城市历史和生态的尊重!”
……
图纸上的设计,惊艳而充满诗意。
环保组织的人愣住了,凑近仔细观看,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惊讶和思索取代。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低声讨论。
“这…这真的可行吗?”领头学者的语气,明显软化。
“结构工程师,己经连夜验算过,完全可行!”苏晴斩钉截铁。
“我们会采用,最先进的支撑技术,和缓冲材料,确保树木根系,和生长空间,不受丝毫挤压。”
“施工过程,全程由第三方环保机构监督!如果树木,因此受到任何不可逆的损伤,我苏晴负全责!”
掷地有声的承诺,加上近乎完美的设计方案,彻底扭转了局面。
环保组织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最终,那位领头的学者,推了推眼镜。
对着镜头,和周围的媒体说道:“如果…如果真能如苏设计师所说,实现建筑与古树的和谐共生,”
“这将是城市更新中,一个了不起的范例!我们愿意相信,并监督这个方案的实施!”
紧张的对峙,瞬间化解。
工人们松了口气……
包工头老罗,敬佩地看着苏晴。
苏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她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