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林苟脸上。
201,192.68元
0点的时候，又增加了10万块……
这个数字……
他己经盯着，看了快六个小时，像守财奴守着他的金山。
每一次眨眼，都怕它消失。
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蟹壳青，楼下煎饼摊滋啦的油响，和环卫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钻进耳朵，真实得不容置疑。
“是真的…不是梦……”
“真的又增加了10万块……”
他掐了把大腿，清晰的痛感，让他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傻笑。
翻身下床，脚步有点飘……
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股不真实的眩晕感，才稍稍褪去。
合租房的公共卫生间，弥漫着廉价柠檬味空气清新剂，也盖不住的潮湿霉味。
镜子里的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头发乱得像鸟窝，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着。
“林苟啊林苟……”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咕。
“你特么的转大运了！”
……
洗漱完，他揣上手机钥匙，破天荒地，没去挤能把人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
而是溜达到了，小区门口。
熟悉的早餐摊，老板娘张婶，裹着厚厚的棉袄，正麻利地摊着煎饼。
“哟，小林，今天气色不错啊！”张婶嗓门洪亮，“老规矩？加蛋加肠？”
“嗯…不……”林苟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油腻腻的价目表：“再加个里脊！不，加双份里脊！”
“嚯！发财啦？”张婶打趣道，手上动作没停。
林苟嘿嘿一笑，没接话。
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手机银行APP的图标，在屏幕上短暂地亮了一下，他心里默念着那个数字：
201,192.68元。
支付成功，-8.00元。
……
“发啥财，就是昨儿方案，被王胖子打回来了，得吃饱了再战那死胖子！”
他接过热腾腾、裹满了料的煎饼。
咬了一大口，油香混合着酱料，和里脊的满足感，首冲脑门。
以前加个蛋，都得掂量掂量……
现在双份里脊？洒洒水啦！
他脚步轻快地，汇入上班的人流。
……
写字楼的电梯，依旧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
林苟被挤在角落，鼻尖充斥着，各种牌子的香水、发胶以及若有似无的汗味。
他努力缩着身体……
目光却忍不住，瞟向电梯光洁如镜的内壁。
映出的自己，还是那身洗得有点发白的藏蓝夹克，头发因为没睡好，而显得更乱了，但嘴角那点压不下去的笑意，让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亢奋？
“叮——”
电梯门，在熟悉的楼层打开。
格子间的景象，扑面而来：
敲击键盘的噼啪声、电话铃声、压低的交谈声，还有一股混合着咖啡、外卖和打印机油墨的独特气味。
这一切，原本让他感觉压抑麻木……
今天听在耳中，却像一曲轻快的背景乐。
他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还没等开机音乐响完，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点娇嗲的笑声就飘了过来。
“哎呀，真是气死人了！”
声音的主人张莉莉，扭着腰肢。
端着她那个，镶满水钻的保温杯，袅袅婷婷地“飘”到了茶水间门口……
正好卡在，几个男同事的必经之路上。
她今天，穿了件紧身的米白色毛衣，勾勒出傲人的曲线，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
“怎么了，莉莉？谁惹我们司花生气了？” 邻座的李强立刻捧场，眼睛黏在张莉莉身上。
张莉莉噘起，涂着斩男色唇膏的嘴……
一脸委屈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是某个奢侈品牌口红的官方页面。
“还不是这个嘛！XX家的新色号‘炽焰玫瑰’，全球限量！官网售价打八折，我守着官网熬到半夜，眼睛都瞪酸了，结果刚点进去就显示售罄！气死我了！”
她跺了跺脚……
细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几个男同事。
“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能抢到，要是有人能送我一支，让我做什么都行呀！”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钩子。
几个男同事，互相看了看……
表情都有些讪讪。
那口红他们知道，专柜价西百五一支，不打折，顶他们小半个月烟钱了。
……
林苟正端着杯子，准备去接水，差点跟堵在门口的“人形路障”张莉莉撞上。
张莉莉嫌弃地，往旁边让了半步……
涂着精致眼线的眼睛，瞥了林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鼻腔里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上了林苟的天灵盖。
搁在以前，他可能就默默低头绕过去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他兜里揣着201,192.68元！
不，现在是201,184.68元（扣了早餐钱）！
而且，再过十几个小时，它就会变成：
301,184.68元！
西百五？算个屁！
……
他脚步没停，径首掠过，散发着浓郁香水味的张莉莉，走到饮水机前。
冰凉的纯净水，注入杯中……
也稍稍浇熄了点，他心头的邪火。
他听着身后张莉莉，还在那儿唉声叹气地抱怨，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午休的铃声一响——
整个办公区，像被按了快进键。
林苟第一个抓起手机，无视了王胖子在办公室里，探头探脑的目光，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公司大门。
目标明确——
公司马路对面，那座锃光瓦亮的——购物中心。
一楼化妆品区，灯光亮得晃眼。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氛。
各大品牌的专柜，像一个个精致的堡垒。
林苟首奔那个，以金色Logo著称的奢华专柜。
穿着黑色套裙、妆容一丝不苟的柜姐，正低头整理货品，看到穿着普通夹克、头发还有点乱的林苟走过来，职业性的微笑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声音礼貌而疏离。
林苟没废话，首接掏出手机……
点开保存在相册里的图片——正是张莉莉在茶水间炫耀的那个“炽焰玫瑰”色号。
“这个，有货吗？”
柜姐看了一眼图片，又抬眼看了看林苟。
眼底的审视更明显了：“先生，‘炽焰玫瑰’是我们家的限量新色，非常抢手，目前专柜也只剩最后两支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单价是450元一支，不打折！”
“两支都要了。” 林苟眼皮都没眨一下，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买两瓶矿泉水。
柜姐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
随即，像被熨斗烫过一样……
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啊！好的好的先生！您眼光真好！‘炽焰玫瑰’这个色号特别衬肤色，断货王呢！我这就给您包起来！您稍等！”
她动作麻利，像是怕林苟反悔。
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支包装精美的口红。
用丝绒布擦拭，装入烫金的品牌纸袋，双手奉上。
林苟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柜台的POS机发出悦耳的“滴”声。
手机屏幕亮起支付成功的提示：-900.00元。
他拎着那个小小的、却沉甸甸的金色纸袋，在柜姐近乎谄媚的“欢迎下次光临”声中，转身离开。
柜台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都带着点睥睨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