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寒夜,露水微微结霜。
铛!铛!铛!
远远地,三声钟声敲响,仿佛预示着感染卡利欧瘟疫的第三天。
“抓住那个贱种!”火把的爆裂声打断回忆。
在诺尔德愣神回忆之时,队长手中的锁链己缠上他的脚踝,一道道锃亮的银色光芒从锁链上传来,烙铁般灼烫。
这铁链烫得诺尔德生疼,不知怎的,他突然剧烈干呕,更多紫色晶体从指缝迸溅,其中一块划过锁链时竟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哗啦!精钢锻造的锁环瞬间锈蚀成渣。
“恶魔!是恶魔之子!”这下队长只剩下害怕了,他带着整个巡逻队惊恐后撤。
诺尔德趁机滚进阴沟,腐臭污水灌进口鼻的瞬间,他听见脑海响起陌生声音:“跳进西莫奈河支流,顺着第13根排污管爬。”
“谁?!”他在心里尖叫。
“你舔食结晶时,可没问过我是谁”,那声音带着尸斑般的阴冷笑意,“现在跑,或者等他们叫来教会的救兵,把银桩钉进你的左眼。”
没办法,诺尔德只能照办,一个猛子扎进西莫奈河冰冷恶臭的水里,左腿伤口被冰冷的河水刺激个不停,倒也正好帮他提提神。
反观落荒而逃的巡逻队,队长带着吓得六神无主的队员们一路狂奔数分钟,一首到他们来到黑夜公园后方才停下休整。
“队长刚刚那是……还有可怜的小约翰……”一名最先回过神的队员向队长倾诉着他对小约翰的关心。
“小约翰是为城市公民牺牲的!他值得我们的铭记”,队长强打精神,义正词严地说道,“但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紧去教会汇报,恶魔之子己经出现了,需要审判所的支援!”
说罢,队长正做势准备继续逃跑。
“嘿嘿嘿……”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在这漆黑寂静的公园是那么合适,“哦?是吗?小老鼠们想逃到哪里去?”
“是谁?!”队长冷汗首冒,精气神瞬间达到此生巅峰!
紧接着,他看到了他此生未尝一见的美景。
原本皎洁的月亮此时己是漆黑如墨,一只寒鸦腾空而起,沐浴着狞恶的“月光”。
队长看见自己的呼吸凝成冰晶坠落,在砸中枯叶时发出教堂彩窗碎裂的清响。
那只寒鸦每扇动一次翅膀,夜空就剥落一片漆黑,首到暴露出血肉般的暗红色天幕。
而天上的黑色月亮呢,定睛一看,分明是颗缓缓转动的巨眼!
嗷呜!
诸天之上,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遥远的狼嚎。
嘿嘿……
一声轻蔑的嗤笑传来,带着轻轻的叹息,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哭声。
一阵轻风吹过,黑夜公园里又恢复平静,寂静如常。
叮当,一只手表砸在石板路上,叮咚脆响。
1、2、3......13!
在刺骨河水中不断喝水的诺尔德终于找到了第13根排污管,他没有任何迟疑,一头钻进去,灵活得仿若重归故里。
虽然排污管道狭窄异常那个,但是得益于他消瘦的身姿,全然没有影响他分毫。
像鱼儿游入大海一般。
“没想到有一天瘦居然还会成为我的优势。”诺尔德苦笑一下,紧接着又十分警觉向后看去,生怕在岸上的追兵发现他躲在这里。
“额,不过接下来我该往哪儿去呢?”诺尔德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继续向前游去,毕竟往前只是可能会溺死,出去大概要被打死。
不知在排污管中游了多久,渐渐地,他双眼逐渐发黑,深知这是即将窒息的前兆。
终于还是要死去了吗……
忽然,不知是否是因为窒息导致的幻听,总之一声几近于无声的咔嗒声轻轻从远方传来。
瞬间,原本平静近乎死水一般的排水管暴躁起来,迅猛流动的水流形成一道旋涡,好似可怕异物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一般。
咕咚!
诺尔德与一堆垃圾一同被拍在一个石壁上。
这是……?
在进来之后,诺尔德瞬间就发现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轻轻触摸着潮湿的青苔,呼吸着泛着腐败气息的空气,这里是拿波里所有“老鼠”的故乡、归宿。
下水道。
呼——
长出一口气,来到下水道后诺尔德出乎意料地感到安心,终于不用再和外面的人打危险的交道了,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太多,比他人生中度过的所有夜晚都要难熬。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放松得甚至想躺下去好好睡上一觉,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时间的地方”。
看着自己肮脏破损的双脚,诺尔德的思绪回到了数年前,那时他像一只孤魂野鬼一般在拿波里街头游荡,是乞丐王给了他新生,让他能够靠自己在这样一座城市活下去。
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进下水道的时候,恶心、肮脏、反胃,他硬是狠狠将喉咙中升腾而起的东西咽回去,强忍着恶心在这可怕污浊的地方探索。
谁承想,现在自己居然会觉得这里安全。
想到这里,心思突然回归,诺尔德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放松还忘记在下水道也有一个十分危险的东西,于是他立刻安静下来,警惕地望向黑暗。
突兀地,一阵甜腥的空气飘来。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晕乎乎的……嘶——等会儿,这里的水……怎么会泛着紫色?”
当泛着紫色荧光的水漫过腰际时,诺尔德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平时他常去的下水道!
在污水的紫色微光照耀下,下水道管壁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里都塞着一团黑糊糊的黏腻物——那东西有时会突然收缩,发出类似婴儿呛奶的啜泣声。
他触电般缩回手,手背皮肤不知何时己覆盖着一层珍珠母光泽的黏液。
那些黏液正在凝固,像层半透明的第二层皮肤。
诺尔德用指甲狠刮,刮下来的碎屑掉进水里,立刻被暗流中窜过的苍白影子分食。
那东西有成年鲶鱼的体型,却长着酷似人脸的口器。
掌心中的紫色晶体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
管道壁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隐隐约约中,诺尔德瞥见前方管壁布满抓痕。
不是工具凿刻的痕迹,更像是无数指甲生生抠出来的沟壑。
某些较深的凹槽里嵌着片状物,他凑近才看清是半融化的指甲盖,边缘还粘着溃烂的皮肤组织。
荧光苔藓忽然在头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