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德僵硬地点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撮黑色的灰烬，又看向自己手臂上那些狰狞的紫色脉络——就在刚才反噬爆发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灼痛和紫晶的躁动平息了许多。
那致命的诅咒似乎被……削弱了？
他没有告诉索罗教授的是，就在刚刚，他又看见了。
又看见战马的嘶鸣、人群的惨叫、苍狼的呼啸……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代价……探寻禁忌知识的代价。”索罗教授艰难地首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复杂地看着诺尔德。“那块麻布……拓印的是‘瘟疫天灾方尖碑’的第一阵列——‘轻语’。那并非单纯的文字……而是‘规则’的低语，是诅咒……更是力量本身！”
他走到诺尔德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你手臂上的诅咒，就是接触‘轻语’的证明。寻常的卡利欧瘟疫七日夺命，而你……因为诅咒与‘轻语’阵列的微弱共鸣，得以苟活至今。但若无法真正理解、掌握‘轻语’，当诅咒彻底侵蚀你的核心，你的下场……不会比那精灵好多少。”
一边说着，索罗教授一边指了指地上的黑灰。
诺尔德浑身冰冷，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
“我…我该怎么做？教授！求您教我！”
索罗教授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看到珍贵实验材料的狂热。
“你要做的、能做的，只有掌握‘轻语’！只有掌握它，你才能控制体内的诅咒，将其转化为你自身的力量！诅咒即力量，力量即诅咒。它们是一体两面，如同硬币的正反。审慎！必须审慎！每一次低语，都是与深渊的共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指着周围实验室的惨状，“这就是前车之鉴！”
巴罗博士此时悠悠转醒，挣扎着坐起，听到索罗的话，他虚弱地朝诺尔德使了个眼色，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拜师……快……机会……”
诺尔德瞬间领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沾着水晶碎屑的地面上！
“索罗·德·美第奇教授！请您收我为徒！教我掌握‘轻语’！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求，活下去……他的心中还默默增加了一句。
活下去，为了安娜，为了摩斯。
还可能……也为了……那在美第奇马车里惊鸿一瞥的、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索罗教授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诺尔德，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和那撮精灵的灰烬。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部分学者的沉稳，却多了一份沉重的宿命感。
“起来吧，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索罗·德·美第奇的最后一名学徒了。你的代价……己经开始了。这天灾的‘轻语’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尸骸。”
他示意诺尔德起身，然后走到那凝固的星核水晶球前，指着里面死寂的灰白星云，开始了作为导师的第一课。
“你手臂上的紫晶，这‘轻语’的诅咒，这‘瘟疫天灾方尖碑’的力量……它们的存在，都源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事件——‘天球交汇’。”
“天球交汇……老师，那是什么？”诺尔德怯生生地问道。
闻言，索罗教授轻轻地笑了笑，手指虚弱地在星核表面虚划几下，死寂的灰白云雾中，竟被他残余的学者阵列力量强行勾勒出几颗模糊的光点轨迹。
随着他的话语，星核中勾勒的光点猛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次灾难性的交汇，撕裂了位面之间的壁垒。无数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怪物、魔物、异界植物都被狂暴地抛入了我们的世界。”
索罗教授的声音带着对远古浩劫的敬畏。
“而‘方尖碑’……正是那次天球交汇后，如同星辰碎片般散落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为强大和神秘的‘遗物’！”
他指向诺尔德的手臂，又指向地上精灵的灰烬和破碎的实验室平台。
“超凡力量……无论是教会的圣光，还是某些人觉醒的异能，其根源，都或多或少来自于对散落方尖碑力量的被动汲取或主动研究。”
说到这儿，索罗教授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继续说道。
“你刚刚看到的就是我施展的‘人之方尖碑’中学者阵列第西级的能力——新生！”
“方尖碑的各个阵列，便是试图系统化研究、解析、模仿并最终安全利用这些超凡力量的体系。”
“我们人类通过分析远古方尖碑，仿造出来人之方尖碑，然而由于力量太过庞大无法整体掌握，于是又拆分出国王、学者、骑士等阵列。普通人针对阵列进行逐级学习，才能得以感悟超凡。”
“而人之方尖碑的各个阵列中，均分为9级进行感悟。目前还从未听说过有任何人类学习到了9级，哪怕是正教会的教皇和永恒之火教会的牧首，也都只掌握到7级！”
听着索罗教授的讲述，诺尔德双眼逐渐染上一份浅浅的狂热，同时开口问道：“老师，那我这块方尖……哦不，拓片上记录的也是一个方尖碑的内容吗？”
一边问着，他一边想起在墓园深处那块硕大、古朴的方尖碑的模样。
听到诺尔德的疑问，索罗教授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可是其中却带着一丝自嘲。
“不……你带来的拓片上所记录并非我们目前知道的任何一块方尖碑……那是真正的远古方尖碑……祂是源头，是禁忌。祂从未有过分级，有的只是力量的整体，因此对祂的感悟极为神秘与可怕，且只能针对整个阵列进行感悟。目前己知的远古方尖碑只有永恒之火方尖碑与神圣方尖碑，当然这个认知自今天起将彻底改变！”
“接触祂，解读祂，如同首接拥抱深渊。诺尔德，你体内的诅咒，便是深渊在你身上打下的烙印。学习‘轻语’，不是获得恩赐，而是学习如何在深渊边缘行走而不坠落的……求生之术。”
“学习祂，你会获得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索罗教授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砸在诺尔德心上。他低头看着自己那狰狞的紫色手臂，感受着皮肤下紫晶的脉动。
这不再是单纯的死亡标记，而是……一把刺向深渊、也可能被深渊吞噬的双刃剑。
“但是，‘轻语’只是一个开始，根据古文献记载，远古方尖碑也会有众多阵列，这意味着，瘟疫天灾可能还有更多内容遗留在外，而这，也需要你自己去不断寻找。记住，你必须要这样做，否则等着你的只有坠落。”
“永无止境的坠落。”索罗教授轻声补充了一句。
天球交汇的碎片，世界的伤疤，力量的源头……一个远比拿波里的乞丐生存之争更加宏大、更加黑暗也更加的图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活下去的道路，通向的竟是如此恐怖的真相。
而他，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