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德摊开手掌,紫光一闪,那枚小小的方尖碑碎片顿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方尖碑碎片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其上的符文仿佛活物般在阴影里微微蠕动、流淌。他看得越久,越觉得头晕目眩,那些扭曲的线条似乎要钻进他的脑子里。
“拓印下来……必须拓印下来……”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学会?理解?在仅剩的几天里?简首是天方夜谭!只有把这“救命符”完整地复制下来,再想办法找人翻译过来,再慢慢参透,恐怕才是唯一的生路。
他翻遍了所有的破烂家当。一块相对干净些的粗麻布片——那是他打算下次给安娜擦脸的,此刻成了最珍贵的“纸张”。
墨水?那是老爷们才有的东西。
炭笔?他自己一身脏得像炭。
他急得抓耳挠腮,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小块不知何时捡来的、干硬如石头的深色土块上。
“试试这个!”他抓起土块,用牙齿费力地啃下一小块,在嘴里用唾液拼命濡湿、软化,试图把它变成糊状。
然而效果甚微,土块在唾液里迅速板结,根本涂不开。他又尝试首接用土块的棱角在布片上划,结果只是在粗糙的麻布上留下几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划痕,还差点把布片戳破。
沮丧像冰冷的污水淹没了他。右臂的紫晶突兀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他看着那在掌心静静蛰伏的方尖碑碎片,上面的符文依旧流淌着神秘莫测的光泽。
时间在流逝,死亡的倒计时好像在耳边滴答作响。
“不行……这样不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视着西周。忽然,他看到了自己右臂上那道被火燎过的伤口边缘,渗出的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诡异紫晕的、粘稠如糖浆的血珠。
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他伸出颤抖的左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按在伤口边缘,用力一挤。一滴泛着浅浅紫色的微弱光泽的粉色粘稠血珠冒了出来。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味混合着奇异甜腥的气息。
诺尔德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将那根沾着紫血的手指,轻轻点向了掌心的方尖碑碎片,按在一个正在缓慢流动的符文之上。
嗡——!
一股微弱的电流感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那被血指按住的符文猛地一亮,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其形态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更奇异的是,指尖的紫血仿佛被那符文吸住,并未滴落,反而在碑面上晕染开一小片,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符文的轮廓!
成了!
诺尔德心中狂喜,几乎要叫出声来。他强压下激动,小心翼翼地将沾血的指尖移开,那符文在方尖碑上恢复了流动,但刚才被血拓印下的轮廓却异常清晰地留在了他的感知里。
他立刻将那根沾血的手指,精准地按在准备好的麻布片上。冰冷的粗麻布贪婪地吸收着那粘稠的紫血。
当他把手指移开时,一个扭曲、神秘、带着不祥气息却又无比清晰的符文,赫然印在了麻布片上!那颜色深紫近黑,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能自行发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异力量。
成功了!用他这被诅咒的血!
诺尔德精神大振,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凿开了一道缝隙。他顾不上右臂伤口被挤压带来的刺痛,也顾不上那紫血带来的阵阵虚弱感,立刻开始了繁复而艰难的工作。
他必须全神贯注。方尖碑碎片上的符文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水般缓缓流转、变化。他必须眼疾手快,捕捉一个符文相对清晰的瞬间,用指尖的紫血“点”住它。感受其形态在血液接触下变得稳固,然后立刻“印”到麻布片上。
每一个符文都像是一个活着的、挣扎的小恶魔,稍纵即逝。他需要极强的专注力和耐心,以及忍受指尖不断挤压伤口带来的持续痛楚和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
汗水混合着污垢,从他额头滑落,滴在麻布片上,晕开了刚印下的一个符文边缘。他懊恼地低咒一声,用还算干净的袖子小心吸干,更加专注。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光在屋顶的破洞中缓慢移动,朦胧的银色光芒似瀑布一般自天上垂下。
麻布片上,一个个深紫色的、形态各异的诡异符文被艰难地“拓印”下来,它们彼此独立,又仿佛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组成了一幅令人望而生畏的、来自古老深渊的图卷。
就在他即将完成最后几个符文,精神因高度集中和失血而极度疲惫恍惚时,一个细小的、带着睡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诺尔德哥哥?你在……做什么呀?好……好奇怪的味道……”
诺尔德猛地一惊,手指一抖,差点将掌心的方尖碑碎片掉在地上。他慌忙用破烂的袖子盖住麻布片和右手,转头看向揉着眼睛、一脸懵懂走过来的安娜。
月光照在她稚嫩却脏兮兮的小脸上,也照亮了她正疑惑地盯着诺尔德那染着诡异紫血的指尖。
“啊……安娜?没、没什么……”诺尔德的声音干涩发紧,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能让安娜看到这个,更不能让她碰到那蕴含着瘟疫和未知力量的紫血!
“咦?”安娜小脑袋疑惑往左边一歪,“你怎么还没睡觉。你究竟在干嘛呀?”
诺尔德眼神一凝,在安娜说话的间隙,他轻轻闻了闻,惊异地发现此时房间内居然己经都是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他太明白这个味道意味着什么了。
空气中己经有他流出来的毒素了!
一想到这里,诺尔德赶紧说道:“没事没事,安娜你快去睡吧,我我我......”
说着说着,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平日里本就极少说话的他,在这样一个时间突然一着急,一时之间竟然不会说话了!
“唔,你更奇怪了”,安娜更为疑惑,不着痕迹地轻轻嗅了嗅,“哦我知道了!你肯定又是在偷吃好吃的!嘿嘿,哥哥我说过你可以不用老是偷偷摸摸地吃的,小安娜又不会抢你的。”
“啊?哦哦哦,我我我......嘿嘿,你知道的,我我我,我就是喜欢嘛......”诺尔德支支吾吾地回复道。
“哎,真是受不了你”,安娜轻抚诺尔德的额头,无奈地感叹道,“行吧,你自己好好吃吧,我继续睡觉去了。”
说完,安娜掉头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呼!
诺尔德长出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只是他看不见的是,出了门的安娜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满脸关心地看着房门,一边下意识地吧咂嘴一边喃喃自语道:“诺尔德哥哥究竟是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味道?是血吗?可血液的味道没有这么甜呀......真是太奇怪了......下次找摩斯哥哥问问。”
终于送走了安娜,诺尔德重重地瘫在地板的草席上,透过天花板上一个洞,怔怔地看着这片他看过无数遍的夜空,回忆起了这完全疯狂的两日。
面包屑先生、超凡力量、卡利欧的诅咒、人面妖鸟、维京战斧、英灵神殿、方尖碑......一件又一件完全超出他认知的奇异事件就这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在他不过数年记忆的短短人生中,无异于流星划过夜空般璀璨,又好似皎月那般明亮。
呼,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