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棠的话音刚落，卫生所大堂内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料到，面对盛爱军的突然发难，她不仅没有慌乱辩解，反而主动要求接受组织调查。
盛爱军的脸色变了变，眼角微微抽搐。
他原以为顾晓棠会当场失态，或者至少会为表妹求情，这样他就能坐实她徇私舞弊的罪名。
可她这一手以退为进，反倒让他精心准备的攻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顾医生果然......深明大义。”盛爱军勉强挤出一句场面话，语气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晓棠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讽刺，而是转向那两位纪检干部，声音清晰而沉稳：“王干事，何干事，关于今天的事情，稍后我会向检查纪检委员会提交一份详细说明。
有关于盛春晓同志的举报以及张晓燕同志涉嫌违规的指控，麻烦您二位协商留下一位配合李所长这边进一步取证调查。”
姓王的纪检干部站出来跟顾晓棠握了握手，颔首应道：“顾医生考虑周全，卫生所这边的调查，放心交给我。”
姓何的纪检干部也表示赞同，回头问盛爱军：“顾医生的建议很专业。盛主任，您看......”
“当然要查！必须一查到底！”盛爱军立刻接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顾医生在这件事情上还需要回避，不适合继续留在卫生所干扰调查进度，毕竟你是当事人之一。”
顾晓棠微微一笑：“盛主任说得对。
韩医生，麻烦你配合王干事整理材料。”
她说着，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咱们之前在其他医院选拔的入选名单和评分表，暂时交给你保管。
如果后面的西个名额我不能参与选拔了，韩医生可以参考这份评分标准补录人选。”
韩威接过文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
顾医生这是担心自己会因接受调查而影响组建医疗小队的进度，如此负责的一个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会徇私违规的！
“队长放心，我会处理好。”韩威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我也相信组织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这句话像一把软刀子，轻轻戳在盛爱军的心口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顾晓棠在同事心中的威望。
顾晓棠弯唇一笑，点点头，然后环视一周，目光在张晓燕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盛春晓身上，“盛春晓同志，你刚才的指证很勇敢，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留意张晓燕言行的？是有人授意，还是你自己的决定？”
这个问题像一个钩子，瞬间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都转向了盛春晓，包括她父亲盛爱军。
盛春晓毕竟年纪还小，才十六岁，被那么双眼睛盯着不放，脸色刷地变白，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就是无意......无意中发......发现的。”
“顾晓棠！你这是什么意思？”盛爱军厉声打断，额头上青筋暴起，“我女儿揭发违纪行为还有错了？”
“当然没错。”顾晓棠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是好奇，盛春晓同志为何如此关注张晓燕的一举一动？
毕竟，按照她刚才的证词，她目睹了多次财物贿赂行为，却从未向李所长反映，首到今天才突然揭发......”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盛春晓的行为更像是早有预谋的陷阱，而非偶然的正义之举。
大堂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赵爱玲眼睛一亮，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对啊！盛春晓你平时就跟张晓燕不对付，上次还跟我吵过架，你现在突然跳出来举报，该不会是故意设套想要害我们全都丢掉这次考核的机会，好自己坐收渔利吧？”
“对，我上次只不过是不小心插了个队，你就不依不饶，还踩了我一脚，你这人心眼子忒小，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蓄意报复，想要害我们都被刷掉！”张丹丹也嚷嚷着指控起了盛春晓。
她刚刚被赵爱玲暗示过，再加上顾晓棠己经宣布不会从卫生所选拔了，她们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使阴招举报她们的盛春晓一起拖下水，谁也别想摘得干干净净就是了。
“我没有！”盛春晓被指责蓄意报复，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冤枉人，一个个都在胡说八道！”
“够了！”盛爱军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顾晓棠，你现在是在转移视线吗？
明明是你表妹收受贿赂，你却反过来质疑举报人？”
顾晓棠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静静地看了盛爱军几秒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然后，她轻轻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语气平静坦然，跟盛爱军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对比。
“盛主任，我再次重申，我接受组织调查。
如果查实我纵容包庇亲属行违纪违规之事，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但是......”
顾晓棠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目光锐利又冰冷的盯着盛爱军：“如果有人借题发挥、企图构陷诬蔑我的清白，我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医疗队的组建关系到万千生命的安危，不容任何人因私废公！”
这番话掷地有声，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连盛爱军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顾晓棠懒得再理会心胸狭隘的盛爱军，转向所长李丽霞：“李所长，卫生所的工作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关于张晓燕的问题，如果查实她违纪属实，您该如何处分就如何处分！”
李丽霞心里也暗恼盛春晓将事情闹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连带她这个卫生所所长事后也得主动向上级递交检讨。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张晓燕这个姑娘显然也是个不老实的，如今有顾晓棠这句话，她处理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李丽霞连忙点头：“顾医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