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锋的声音裹挟着愤怒，很快就传到了办公室外面。
路过的医护人员听到声响，或驻足或回头张望。
顾晓棠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成锋，注意你的态度！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如果你父亲情况紧急需要抢救，出于人道主义，医院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漠视、放弃一条生命。
但医学领域目前还无法攻克所有的难题，无法彻底治愈所有的病症，我希望你能冷静对待‘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冷眼看着我爹放弃治疗，回家等死咯？！”成锋冷笑，“顾晓棠，你真虚伪！沽名钓誉的时候满嘴仁义道德，真需要你帮忙了，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成锋！”顾晓棠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吗？”成锋提高音量，故意让周围人都听到，“怪不得连你们科室主任都不服你！就你这种假仁假义的样子，也配当先进？”
办公室外围观的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顾晓棠气得脸色发白，但依然保持着冷静：“我配不配不是由你说了算，有意见可以首接找院方领导投诉或者反馈。
至于说我不帮忙的话，请问，你是我顾晓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我有什么义务得帮你？
别扯什么大道理搞道德绑架那一套，说这话的时候，你问问你自个儿，你有道德吗？
你个搞劈腿的渣男脸可真大，我顾晓棠可不欠你的，现在请你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成锋被戳中了痛处，脸色一变，磨着后牙槽道：“顾晓棠，你迫不及待要赶走我，心虚了吧？”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盛爱军背着手走进顾晓棠的办公室，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顾医生，出什么事情了？”
“主任！”顾晓棠与盛爱军点头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成锋看到盛爱军，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主任，您来得正好！顾医生见死不救，这就是你们医院的医德？”
盛爱军故作震惊的皱起眉头：“顾医生，处理好医患问题也是我们作为医护工作者必不可少的专业素养。
你和患者家属有什么矛盾，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就是了，怎么要闹到这个份上？”
顾晓棠跟盛爱军共事时间不短了，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她上报纸和表彰大会提前拿了先进称号，碍了他的眼，最近没少听他各种阴阳怪气。
成锋故意找茬，正好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
顾晓棠可不是喜欢吃亏的软包子，闻言冷笑一声：“盛主任，成连长父亲的出院安排是您批准落实的，您应该最清楚情况。
目前透析治疗也只是尿毒症患者维持生命的手段，只能减轻病患的痛苦，而非治愈方法。
唯一可能实现功能性治愈的方法只有肾脏移植一条途径了。
成连长如果实在不愿意就此放弃治疗的话，也可以申请做个配型。
如果你的肾脏能够与你父亲的配型成功，可以移植一个到你父亲身上去，也算全了你当孝子的决心。”
成锋脸色瞬间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顾晓棠居然让他挖一个肾出来给父亲，他可是军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和责任！
如果挖掉了一个肾脏，他的身体还能负荷得起高强度的训练任务吗？她这是想要彻底断了自己在部队的前途......
“顾医生说得对！”盛爱军没办法反驳顾晓棠的专业意见，更何况他也想起来了，成父的出院安排确实是他落实的。
这个患者住院期间，经常欠费，需要多次追讨缴费才姗姗补上，一看就是经济能力不行的。
而且成母也是个刺头，多次在住院部给医护人员找麻烦。
农村老太太不讲卫生还没教养，护士长都投诉到他这儿好几次了，盛爱军看成父这情况继续治疗下去意义也不大，索性就批了条子让人出院回家养着了。
“成连长，你父亲继续透析治疗也不能治好，且花销也很大的。
你这样勉强自己，很可能到最后人财两空，你要想清楚啊！”盛爱军轻轻拍了拍成锋的肩膀劝慰。
“可我爹他才五十六岁，他这辈子什么福都没有享过，他不该就这样回去等死的......”成锋一脸痛苦的蹲下身子，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脑袋。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得看开点！”盛爱军看惯了生死，一颗心早就麻木不仁，无法对别人的苦难感同身受。
他摇摇头，目光不耐地扫了眼仍然围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的人，喝道：“看什么热闹？都散了！”
人群刚要散开，却见办公室里的成锋扑通一下居然给顾晓棠跪下了。
顾晓棠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被吓了一跳后，紧忙往后退了几步，“成锋，你想干什么？”
上次在总政大院，顾晓棠虽然对他放了狠话，可成锋始终不相信顾晓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爱他了。
上辈子顾晓棠为他做的点点滴滴此刻悉数涌上了心头，桩桩件件都叫他刻骨铭心。
前世是大棒加甜枣，这辈子就算只有大棒，他也认了，只要能让父亲多活两年！
“晓棠，你做到了，你像赶狗入穷巷一样步步紧逼，将我逼上绝路，让我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跪倒在你面前，任由你凌迟羞辱，你真行！
我屈服了，我真的彻底屈服了，只要你肯出钱救我爹，我什么都听你的！”
成锋脸上露出惨淡的笑意，眼泪顺着眼角淌下的模样，看起来还真的有点疯批反派的阴尸感，可怜可悲又无助。
顾晓棠看着跪在地上精心表演着苦情戏的成锋，眼神一片冰冷。
她一言不发，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晓棠......”成锋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
顾晓棠首接去了陈院长的办公室。
陈建国正好在跟姚丽华商量着选拔培训医疗小队的事情，见顾晓棠过来，脸上笑意未减，冲她招招手。
“晓棠，你来得正好，我正跟你妈妈商量，让你来担任这次医疗队的队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