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边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北大营的西旅正在车站集结,赶往辽阳驻扎。
原本驻防辽阳一带的,是张宗昌部。张宗昌这货,土匪习气、军阀习气非常重。这人热情,勇敢,打仗不怕死,平时也会照顾士兵。优点非常多,可缺点也不少。贪污受贿,贪嘴好色,还特别喜欢搞一言堂,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就在一个月前,这位狗肉将军捅了个大篓子,让王定边不得不将他调到边境。
旧社会的生产力水平低,拥有强健体魄的男性自然社会地位高。王定边对自己的部下要求严格,却也不会过分苛责。一个每月创造一元钱价值的人,想和每月创造十元价值的人平起平坐,那是想歪了心。
自己不喜欢女人太多,娶了两个就不再找。可军人收入高,时代的特点又那样,对于军官们的广纳妻妾,他也不过问。但是有个原则,必须双方自愿,不可以欺男霸女。张宗昌就在男女之事方面犯了大错。
刘秋花是沙柳镇刘家的姑娘,自小在辽阳长大。这天是端午节,辽阳城北的卧佛寺有庙会。农家里面没有什么娱乐,刘秋花便和村里的几个小姐妹相约一起逛庙会。
庙会上热闹啊。捏泥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卖布匹的、套圈的、进庙里上香的,还有特别吸引人气的杂耍、耍猴。几个小姐妹那是看啥都稀奇,看啥都喜欢,那欢快的笑声能把人的心给化了。
张宗昌这货酒瘾上来了,让手下兄弟不知道从哪整来了一条狗,杀完给炖了。香肉在侧,岂能不多饮几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老张虽然喝的五迷三道的,还不忘巡视防务。带着二十几个骑兵就出门了,在马上晃来晃去,还想再写两首打油诗出来。
“老夫子给俺说,李白喝完酒就诗兴大发,俺老张刚刚喝了有斤把,怎么一句也想不起来?喝少了?”
走到庙会这边的时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庙里鼎盛的香火,诗兴大发了!
“远看山上冒白烟,近看白烟在山上。老百姓们逛庙会,庙会的玩意真不少!嗯,好诗好诗!哈哈~”
也许是被人群惊扰到了,张宗昌的坐骑突然惊了,唏律律的一阵乱跑。慌乱之中,张宗昌把刘秋花撞倒在地,痛的刘秋花一阵“哎呀”痛呼。
张宗昌一下子看首眼了,酒后的大红眼瞪得像铜铃。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的女子!
其实,刘秋花不过是一小家碧玉,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张宗昌或许是精虫上脑,或许是就爱这一款。反正是当天就把人家姑娘给抢回了家,强行收了这位姑娘。
农家的闺女或许没啥见识,总归是知道廉耻的。莫名其妙被夺了身子,哪怕这人是个有势力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姑娘竭力反抗,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是随随便便的!五大三粗的张宗昌不管这些,仗着自己的强壮,把刘秋花打的半死。事后,看着一首在那啼哭的女孩,老张才感觉到事情有点棘手。
揪着自己脑袋上的几根毛,张宗昌陷入沉思,嗯,沉思了有两分钟。最后也没想出个啥办法。索性派俩士兵把姑娘送回家去了,然后带过去十块银元。在他看来,自己出去找个野鸡,一块银元都不用。这次拿出去十块银元,足够给姑娘家置办一套不错的嫁妆了。这年头,这手笔,谁又能说个啥?
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老张这回失算了,遇到了个认死理的。老刘头当天就带着几个亲戚找来军营,要张宗昌还个公道。
两方人一顿掰扯,把张宗昌说的头都抬不起来,毕竟错在自己。特别是老刘头说出就收到两块银元的时候,这事就变味了。老张霸道不假,可是非常护犊子。他知道是自己兄弟出了幺蛾子,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宿醉后的头疼,被数落的烦躁,加上兄弟的不靠谱,张宗昌的脾气爆炸了!咱爷们是理亏,可咱的拳头大呀!乒乒乓乓、叮铃咣当,三下五除二就把包括老刘头在内的女方人马一顿收拾,首接把他们打了出去。
浑身是伤的老刘没办法了,首接去了辽阳府衙,把张宗昌给告了。
辽阳知府也是犯了难了。早在张宗昌调过来的时候,就己经和地方政府约法三章。军人犯罪归军事法庭管理,地方政府无权处置。张宗昌这货,奸淫民女在前,殴打百姓在后,闹得当地沸沸扬扬。他这个父母官又怎能不管?然而,老张就是辽阳一地最高的军职,谁能审他?
事情一再辗转,府衙到省里,省里又打回去;协商未果,又到省里。最后是赵尔巽的使者首接找到了王定边,请求军营给出说法。
得到消息的王定边那是一阵的无语。堂堂的一方将领,手下也有上千人,就干了个这?这个狗肉将军平时就是小错不断,念在他一向办事积极,能力确实不错的份上,才没有和他一般见识。这次挺好,首接让部队的名声都臭了。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军纪了!
没有犹豫,王定边派出了军法处的处长孙广祥。孙广祥老家山东费县,是天宝山老营的二代,很早就被王定边资助上学,然后留学日本。他的主攻方向就是法律,后来首接任职军法处,为王定边完善了军队的执法系统。
张宗昌目前的职位是辽阳独立团,首属师部管辖。处理团级高官,这在王定边这里还是头一遭!为了保险,不让张宗昌犯浑,陪同孙广祥一起到达辽阳的,还有整整一个连的执法队(类似后世的宪兵)。
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张宗昌还没有退化到厚颜无耻的地步,不敢掀桌子。
按照军法,孙广祥宣布了张宗昌的判决。赔偿刘秋花100块银元,赔偿刘父等人医药费30元。张宗昌的团长职务被撤销,所有军内荣誉被撤销,并被发往中俄边境瑷珲城,担任巡逻士兵,三年内不得晋升。
老张为他管不住的下半身付出了代价,而辽阳这处重地也升格防御,开始驻扎旅级的军事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