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驼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刘尽有也再度踏上了前往草原的脚步。再过一个月，就是蒙古人最为盛大的节日那达慕。届时，整个草原的蒙古人都会聚集到一起。那是整个草原最为黄金的做生意的时段。
“那达慕”在蒙语中是“娱乐、游戏”的意思。古时候，蒙古族人民在牲畜膘肥肉满的季节，聚集在草原上的“敖包”周围，用祭祀的方式感谢长生天，感谢大自然。草原上特产的马奶酒、手把肉、酸奶、奶豆腐等等，各种食品源源不断的往桌上摆。并且，还会进行骑马、射箭、摔跤等比赛。
蒙古人不种地，对一年西季不像中原汉人那么仔细，草原上也没有节气、农时的说法。草原上的放牧生态那是逐水草而居，草场分为夏季与秋季牧场。对牧民来讲，冬季就是一道坎，度过是真心不容易。相对应的，夏秋季节就是草原上最舒坦的时光，这时候，就是那达慕大会的时节。
比起上一次，驼队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而且队伍数量还多了两支。除了库伦，刘掌柜还往车臣汗旗、土谢图汗旗各派了一支队伍。
相比晋商的大盛魁等字号，兴和盛的劣势很明显，那就是入行晚，能够覆盖的销售区域比较小。乌里雅苏台、恰克图，科布多，那都是贸易繁盛的地界。受限于人力与生产力，得两三年以后才能把商业版图扩张到那里。草原上的各方势力，往往都是和晋商合作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想要撬动他们的贸易联系，需要耗费不少。
另一方面，兴和盛的优势也是巨大的。王定边在东北大搞移民，大力投入机器生产，同样的商品，兴和盛的成本远低于晋商。并且，为了打开市场，王定边专门批了60万两银子。你们不是关系硬吗，不是老主顾吗，那我就给你打价格战！同样的一块茶砖，你买一两银子，我只卖八钱银子，蒙古人凭啥选你的？同样一匹布，你售价一两银子只能赚一钱银，我售价九钱银子能赚两钱银子，怎么比？
截止到当前的年头，晋商的总体实力或许超过王定边的集团，可是，但拎出来一家，或者几家，那就没有谁是王定边的对手了。何况，晋商从不是铁板一块，也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封建社会，皇权也绝对不会容忍一堆强力的财阀抱团的。
伴随着商队的启程，一旅对草原的大规模渗透也开始了。外札萨克蒙古总共有86旗，分布于广袤的蒙古高原上。王定边授权给王大军可以动作的区域，是靠东侧的30旗。
装扮成伙计的士兵们，己经分批到达各个旗的所在。他们夯土为砖，以此作为建筑材料，建起了一处处的货栈。对外的说法就是，这些都是兴和盛的固定售货点，同时也进行土特产的收购业务。平时的时候，牧民们均可以来此进行商业买卖。有了固定的商业网点，就需要安排人手值班，士兵们也就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牧民们和外界接触少，本性淳朴，做生意那叫一个实在。所以，士兵们不需要太高深的销售技巧，只要蒙语说的流利，那就是个合格的分号掌柜！
……
北京，紫禁城。
新皇登基也有几个月了，载沣这个摄政王也是当了几个月了。醇亲王家的老传统是低调做人、踏实做事，载沣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这段时间战战兢兢地，生怕大清国一下子倒在自己脚下，上朝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好说歹说，终于应付完了两宫的国丧，动荡的朝政也总算是稳定下来。他终于能够仔仔细细的梳理整个大清国的情况。
专制主义中央集权是个名词，更是一种形容。地方上的风吹草动，各地的人心动向，全国的军事部署、财政状况、各族的风土人情。可以说，只要帝王想知道什么，朝中都会有相应的资料。
年轻的载沣不停的翻看资料，从白天看到黑夜。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靠着多年的政治修养，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慢慢的，他的面色变了。最后，他的双手无力的摊在桌上。他的手底下摊开的资料，赫然就是大清国与诸国签订条约的文本。
“外强中干，积重难返，太后啊，您老人家是怎么维持住大清国的？”
家庭的维系需要开支，国家的运行更是离不开钱。数十个赔款割地的不平等条约，每年需要支付列强的款项是个天文数字。可政府没有那么多现钱啊，咋办？贷款。为了偿还外债，清政府以海关税收为抵押，向各国银行进行了数次借贷，本金加上利息，相当于赔偿金额翻倍了。
庚子年以来，大清国大搞新政。又是练兵，又是修铁路，又是新官制，又是新建各类企业，尤其是多家工业企业。这些得花钱啊，而且绝大部分的投资回报周期很长，远不是一两年能有收益。除了轮船招商局、萍乡煤矿等有限几家，剩下的都是赔钱货！
军队更是不用说了，那是个无底洞。只是维持明面上的军队，每年支出的军费就超过了2000万两银子。军队的投资想变现？除非对外征战，而且大胜而归。可是能打谁？沙俄还是日本？其余的邻国也被列强瓜分了，根本没有目标。
他又想到了这两年报上来的灾荒。河南黄河决堤，山东再次大旱，西川袍哥起事，宁夏回乱，贵州苗人造反，同盟会在广东多次武装暴动，两湖洪涝粮食歉收……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个省心的。
清政府的财政收入己经超过了2亿两，这个数字超过了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什么秦皇汉武，什么唐宗宋祖，哪怕北宋最富裕的时期也比不上这时候的大清国。
收入挺高的，看着很喜人，再一看支出项全崴泥了。列强赔款，官员俸禄，军费，各项固定支出，这相当于普通人的房贷车贷。扣掉之后，国库就己经所剩无几。扣除天灾人祸时的抚恤与赈济，账面又空了。可是，皇宫不得吃饭吗？宫里的女人们不得做点新衣裳？运河不需要维护？黄河大堤不得加固？
最后一汇总，得嘞，又欠了几百万赤字！
思前想后，汉地的油水实在是没得榨了。他的目光看向了西北，他打算在朝廷一向优待的蒙古地区搞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