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会议开完,并不意味着会议的结束,与各部息息相关的小型会议又开了起来。
以王大军的一旅为例。部队人数一次增加了近万人,相当于翻了两倍之多。这么多的新兵,要配备多少基层军官?要新建多少营房?要采购什么武器?
很多的细节可以自己团内解决,只要做好报备与记录即可。有些东西却需要总部进行统一的指挥和行动。按照王定边的计划,新兵们将会在奉天进行统一的入伍训练。等到训练完成,再对新兵进行分配。不管是黑龙江也好,还是吉林那里,基础设施都差的一笔。把刚放下锄头的农家子弟一下子扔到呼伦贝尔大草原,一下子扔到冰天雪地的瑷珲城?就那么不怕逃兵吗?
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要高估普通老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任何一个时期,能够完成两万五千里长征的,都是人中龙凤。
王大军张嘴就想要几万大军,他的想法没错,那是从军事角度进行考虑的。可他这个甩手掌柜的不知道,保障几千人的给养和保障几万人的给养差距太大了!
后世有个非常生动的说法:哪怕就是最简单的吃饭、喝水,乘以数十万上百万的基数,都是事关国家生死的大事。
大清国不想一次就练兵三十万吗?是觉得自己兵马太多吗?是慈禧不待见新式军队吗?当然不是!因为养不起,玩不转啊。
满洲里有铁路经过不假,周边大量可开垦的荒地也不假,可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
铁路是俄国人修的,运营权也在俄国人手里,每一次使用铁路,都要给俄国人付钱的。而且,如果俄国人认为,中国军队的行为可能威胁沙俄,随时可能切断铁路的运营。没了国内的补充,远在边陲的上万部队,吃什么?喝什么?
如同关内的耕地都是有主的一样,关外的草原也是有主的,特别是水草丰美的草场,更是蒙古人争夺的香饽饽。这些地方,他们自己还争得头破血流呢,你一个外来势力,一次就想占据十万亩地?硬抢吗?本地的游牧部落是不是得公关一下?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纸,那是需要王大军审阅签字的文件,王大军恨不得扇自己俩巴掌!开会的时候应该把团副带来的,这些杂物平时都是他来处理的。没办法,自己是部队的主官,需要负起应当的责任。
他不知道的是,起草了这么多文件的参谋们更是崩溃。扩军对军事主官自然高兴,主管后勤的那就累了。兵员招募、被服采购、枪械采购、番号选定、人员编制、饷银的变更与发放……
幸好扩军的任务是要在三年内完成,书记员、参谋、会计、各部门大小领导,不至于被一下子累死。曾有在清政府县衙供职过的吏员反映,在王定边这里上班,比在衙门里累十倍!如果不是有相当于原来三倍高的工资支撑着,自己早就跳槽了!
整整十天,需要各部主官们审阅与签署的文件都完结,各项事务的计划也完成了。
揉着自己酸透了的老腰,新晋的旅长们第一次觉得,还是在外打仗轻松啊!整天开会,埋头于案牍,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王定边对会议的进度那是随时关注的,他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会议完成了,也就意味着许久未见的老兄弟又要奔赴各地了。这段时间太过忙碌,加上会议赶时间,一首也没能好好款待大家。现在要走了,必须好好招待一下大家。
于是,军营招待所就接到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用尽浑身解数,招待好与会的各位官员。
招待所的大厨姓王,来自山东济宁。他从小就跟着老爹跑大棚,烧的一手好菜。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靳云鹏、靳云鹗兄弟,能来奉天也是得到了靳云鹗的推荐。得知这次招待的规格空前,他立马下令:杀猪,宰羊,再去浑河里头捞鱼!
对山东人来讲,没有比现杀猪羊最高的礼仪了,再高一等的就是三牲了,那都是敬祖先,敬死人的!
整个后厨忙做了一团。菜板被刀剁的邦邦响。切菜的,切肉的,烧火的,端菜的。至于王大厨,那是把大铁锅首接抡起来了。炒菜的灶头好像正在进行烟花表演,油烟、火星子,漫天飞舞。
溜肉段~
红烧肘子~
回锅肉~
水盆羊肉~
把子肉~
狮子头~
排骨汤~
辣炒鸡~
接连十几道菜,几乎看不到一片菜叶子,全是肉!所谓山珍海味,鸡鱼肉蛋,不外如是!
打扮的精神利索的小二,当然了,也是军人身份,端着菜边走边吆喝:
“菜来了,留神~”
宴会的主角们则是放开了束缚。什么大人小人,什么大帅将军,什么年龄大小,什么文官武将,统统只有一个称呼:兄弟!
一起扛过枪,一起负过伤,共事十几年,彼此的交情己然不浅。
“大哥,咱们好久没喝了,我敬你一杯!”薛六搂着王定边的脖子,俩人酒杯一碰,滋溜一声喝了个干净。
“咱们当年在天宝山,那也是小酒喝着,小肉吃着,日子过的苦点吧,现在想想还怪好来!哈哈~”
“大军,有日子没见,你他娘的这酒量见长啊?”
“那是,老子的驻地是呼伦贝尔,知道不?蒙古人的地方。你是不知道啊,那帮子放羊的货,平时没事就喝酒,喝酒比喝水要多。老子没少应付他们,这酒量也就上来了,哈哈~”
王定边看着得意洋洋的王大军,忍不住说到:
“大军,我咋听说你喝完酒把一个蒙古娘们给睡了?怎样,蒙古女人身上是不是一股子羊膻味?”
“哎呦大军,可以啊,骑上蒙古马了!”
“呦呦呦~大军牛逼啊,上回这么干的好像让军法处的给送到辽西开荒了是吧?”
“来来来,大军,给咱哥们讲讲你是咱们睡得那小娘们?”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王大军感觉自己要被兄弟们笑死了,这么机密的事怎么传出来的?大哥的耳朵也太灵了吧!还好老大没再说别的,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赶紧岔开话题,连干三杯酒,算是把事情揭过去了。大家都是兄弟,没人在意这种小事。
这一夜,一帮子老兄弟喝的昏天黑地,没有一个人是站着走出去的。喝光了的酒坛子,吃剩下的碎骨头,不慎打翻的杯盘,那是造了一地。真可谓一片狼藉。
短暂的有停留两天,大家带着所属的文件,返回了自己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