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些年,国家的政治经济处于转型阶段,无数的发展机会出现,同时也出现了无数新型的陷阱。
为了应对崭新的情况,应对未知的风险,人们纷纷抱团结成了社团或者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结果,等到社会稳定以后,特别是经济发展进入了快车道,涉黑的团体和人员那是急剧减少。归根到底,人的天性是向善的,是渴望安定的。
老毛子、日本人,都退出了奉天,自家朝廷又回来了。那两年的无序状态也就要结束了,必须适应新形势。某种意义上讲,遍地的土匪绺子就是对乱世的适应。
赵尔巽的橄榄枝是极具诱惑力的。招安不仅仅是身份的转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既往不咎。能在道上数得着的人物,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别管杀的是平民百姓,还是土匪强盗,杀人就是杀人。特别是一些流贼,所有的生活资料都是靠抢的。每天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精神压力该有多大?
资本的血腥原始积累完成了,来了个成功上岸的机会,搁谁都得迷糊。
长白山上,为祸一方十几年的山大王金寿山接受了招安。带领数千民众下山,变成普通百姓,他手下上千精锐兵马摇身一变,成为了奉天巡防营的人马。
这下子土匪圈轰动了!
“陈伯伯,听说了吗,金把头招安了!”“听说了,朝廷来真的了!”
“咱也从良?”“从良?那是招安!咱是爷们。”
“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下山下山!”
“金老爷子糊涂啊!被狗官们管着有意思吗?哪有在山上逍遥快活!”
“看着吧,老小子还得上山。等着吧。”
“老小子不仗义啊,收了老子的好处,现在金盆洗手?他妈的,不把钱吐出来这事没完!”
……
看好的,有;看衰的,有;看不起的,有。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掌控的也是人心。
马奇是王定边的死党,也是势力的核心人物之一。赵尔巽的招安命令他没有放在心上。自家老大老早就说过,阴谋诡计那是弱者的小伎俩,强者都是靠的堂堂正正,一路碾压。盛京将军的文书被他首接送到了锦州,具体怎么办老大去考虑吧!自己忠心耿耿,老大让自己招安,那就去赵尔巽手下待着,不让自己去,赵尔巽也拿自己没办法。
自卫军的孙俊马比马奇的速度还快。他只是管理军事,人事任免、辖区的财政安排,都是分出去的,王定边首接控制。主要活动的盘山到营口一带,距离锦州很近。下一步怎么走,参谋长安排,完全服从。
与马、孙,两人不同,吴佩孚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发往锦州的是赵尔巽的招安令还有自己准备好的应对方案。
镇东军活动的区域,是在新民以北,开元铁岭以西,科尔沁以东的广大区域。核心地点是法库和康平两座县城,对下面的乡镇更是有着严格的控制。巴尔虎山是镇东军的总部所在地,建立了位置隐秘,规模又很大的军营与军事仓库。这片巨大的区域,紧邻中东铁路线,扼守着奉天与吉林黑龙江的交通线,可以说是非常重要了。
战略要地,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一定要夺回,掌握在自己手中。吴佩孚清楚,只要自家统制大人一天没有举起反旗,那就不能和朝廷撕破脸。
薛六与马奇都是没读过几天书的,吴佩孚不一样,是能写诗的人物。整个王定边一系,只有他一个人是有字号的,子玉是一般人能用的吗。历朝历代的历史看过不少,招安是有讲究的,并不是想招就招了,其中干系大了去了。
如果他是一方反贼,朝廷怎么都剿灭不了,无奈招安,这是可以的。宋江也好,郑芝龙也好,朱温也好,必须要做过一场,奈何不了,才能堵住别人的嘴。眼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朝廷没兵。既然没有实力来打,索性首接收编,什么搞山头,什么军阀习气,统统不管了。这是对现实的妥协,也是没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于奉天的动向,吴佩孚一向很是关心。就盛京将军手下能指挥的军队,连自家的辎重队都打不过。这时候接受招安是个机会。所谓鸠占鹊巢,借鸡生蛋。
他的方案如下:
镇东军分为两部分。一部为主力2000人,外加新兵1000人,进入盛京将军序列。其余的人马仍为镇东军。法库以东的区域交由朝廷控制,镇东军依旧控制法库以西的乡镇。如果盛京将军调动镇东军攻击己方势力,虚与委蛇即可。
对于其他方向他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朝廷官员最看重的是脸面,对各个县城的控制,朝廷必然要重视。不妨让自卫团等让出县城,只要下面的乡镇在手,地盘就没有丢掉。
他认为,这次腾笼换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奉天本身就穷,能够用在养兵方面的资金不多,只要自家人足够多,占用的军饷份额也就多。朝廷哪还有钱去招兵买马?日后的一切军事行动,都要看自家的脸色,奉天不就归了自己?
赵尔巽的小心思瞒不过王定边。北洋军名义上是属于国防军序列,是归陆军部管的。他现在搞的这一出,就是要攒点兵马,培植自己的势力。文官就是文官,真以为到了你的手里就是你的兵?将领、装备、军饷、士兵,哪一条控制不好都不行。自家成建制的部队就调给你,且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吴佩孚的建议很不错,比自己想的更深一层。原本自己的想法是镇东军招安一部,孙俊马也带兵过去招安,但是马奇那边不动,新民和彰武也不打算交给赵尔巽。这样就给了朝廷口实,也给奉天留出了军饷的空间。
既然要玩,那就玩得大一点。一介流官,上上下下不过百十人,你想搞事情那就搞,反正有好处我拿,有风险我不去!主意己定,王定边下达了命令。
镇东军和自卫团都进行拆分。马奇和吴佩孚带领主力接受招安,两人辖区所有的城市让出,交给朝廷管辖。余部编号不变,只控制地方乡镇。
孙俊马部进行整编,青壮部分随孙俊马接受招安,其余人马安排退役或者转为民团。因为没有控制城市,原本防御情况不变。
三支大规模的民间武装同意招安,手头上一下子多出了上万的精锐兵马,再加上好几年不被实控的辽西诸城到手,赵尔巽那叫一个志得意满!他把所有接受招安的部队统一编为巡防营。
马明远(马奇)被任命为巡防营前路统领(旅长),驻扎新民。下辖所部4000人。管辖区域为原彰武、新民一带。
吴佩孚被任命为巡防营中路统领,下辖3000人。驻扎在铁岭,负责管辖法库以东,盛京以北的区域。
孙俊马被任命为巡防营南路统领,下辖本部2000人,驻扎海城。负责管辖营口到海城一带。
有了部队,有了面子,赵尔巽立刻给朝廷上书,请求拨款养兵与增添装备。根正苗红的旗人大佬说话就是管用,他的请求很快获批,朝廷的款子很快发来,购买枪支弹药的订单也下给了德国企业。可以说,招安行动达到了各方都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