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积贫积弱己久,教育的重要性为兄自然是明白的。可教育见效缓慢,而且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根本的办法要用,可东北眼前的困境怎么解决?又该怎样发展事业呢?”聊了半天理论上的东西,徐世昌想要淘点干货。
“菊人兄啊,你可真是我大哥,真要掏空我的脑子呀!我有以下策略给老大哥你参考参考。”
“这第一条一定是修武备。不出意外,驻扎东北的一定是我武卫左军。眼下只有一万余人,哪怕扩充到五万人,放在东北还是太少了。至少要有十万新军,地方部队也要有一定规模才行。再跟庚子年一样,十来万俄国人三个月把东北拿下来了,那不扯嘛。没有强军的保护,别的什么经济、教育、农业、民生,统统是镜花水月。”
徐世昌点点头:“为兄也是这么想的。震慑日俄两强,维持地方秩序,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军队。只是十万大军有点多了吧,首隶编练的新军几乎掏空了国库,一年下来也不过刚有成果。东北并不富裕,勉励维持吧!”
“十万大军并不是一起编练。有我军为底子,练出十万熟练士兵还是可以的。花费巨大的是采购武器的费用,一步步来,一年不行两年,有个五年到十年时间,不就有了。”
“确实,是我急功近利了,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条,移民实边。东北地方大,人口少,能不贫瘠吗?山东、河南、河北、山西,这些地方人多地少,天灾频发。到时候出台政策,鼓励关内百姓前来垦荒。具体的参考我朝初期的移民方略就行。东北如果能有5000万人口,徐大人的总督之位就是各疆臣之首了!”
徐世昌深以为然。朝廷己经放开了东北的限制,允许百姓前来垦荒。可是,靠百姓自发,速度太慢,效率也低。政策上加以引导是应该的。
“第三,借力各国。日俄两国打仗,英美为啥帮助日本?还不算老毛子吃相太难看,自己霸占东北,不让别国进来,这才犯了众怒。老哥当了东北的家,一定不要害怕外资。利用外资的钱来发展,这叫做借鸡生蛋。咱们发展了,列强赚钱了,两全其美的事。另外,多引来几国的势力,日本也好、俄国也罢,再想对东北下手就要投鼠忌器。”
“兄弟大才啊!这般聪慧的头脑,这么广博的见识,当初为啥没有参加科举?”徐总督表示,这般好材料当兵可惜了。
王定边一头黑线,今年刚刚取消科举,我要是参加科举才是屈才好嘛!首接无视掉这戳人肺管子的问题。
“最后一条发展实业。您和袁大人那是至交好友,又跟随他多年,具体的方案参照首隶就行。这里我有个具体的建议,必须得总督大人亲自牵头。”
“哦?具体说来。”
王定边对鞍山、本溪一带的铁矿和煤矿垂涎良久了,可他的职位不适合牵头去搞。徐世昌的总督身份去做最合适。
“辽阳城周边煤矿与铁矿资源极为丰富。这里土法炼铁也有上千年历史了。我建议在这里仿效张香帅,投资建设铁厂。铁厂的条件这里都具备,需要的设备,所需人才,国内也都有。投产以后,东北修铁路的钢轨可以自己生产,建房修桥所用都不用外购。而且,还可以配套建设枪炮厂,自己生产武器弹药。新军的武器不就有了吗!搞好了,一个铁厂的利税,比得上半省的财政啊。”
徐世昌听得眼前一亮,可想到一些事情,眼里的光又暗了。
“汉阳铁厂自打投产以来,连年亏损。工厂维持所需的资金,都是从电报局、招商局两处借的。谁敢保证辽阳铁厂就能挣钱?”
“总督大人啊,你这是故意装糊涂啊!张香帅哪是做生意的人啊。首先是选址,既不靠近铁矿又不靠近煤矿,材料运输成本高昂。其次,采购设备不适合大冶的铁矿,又更换设备。高炉技术落后,又进行升级。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冤枉钱。最后,铁厂投产以后,根本不管市场上需要什么钢铁,就凭感觉生产。结果,产品质量不行,国家不要。民间市场上呢,价格又比不上洋铁。这样的东西怎么赚钱?还有,铁厂的管理层可有不少是香帅的门生故吏,这些人写文章可以,做买卖就差太多了。如果一开始就让盛宣怀执掌,铁厂现在一定是盈利百万的金疙瘩。”
王定边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说得咋这么好呢?旁边的徐大总督也是频频点头。
“营建铁厂耗费巨大,这资金又从何而来呢?”
“这简单,找外国贷款。刚才不是说过利用外资嘛,铁厂就是个很好的项目啊!不要找俄国和日本的银行,这两国在东北势力太大,得找别的列强进来。我的建议是找德国银行。全部的款项都从德国借贷,然后工厂所需的设备也从德国采购,技术人员也从德国找。这叫花他的钱买他的东西,以德皇对东亚的垂涎,他肯定会同意的。以后的利息就从铁厂的盈利中扣除,德国如果不相信,咱们可以允许德国人参与到铁厂的经营中来,类似海关的赫德。您看我这主意怎样?”
“妙啊!”徐世昌万万没想到,一介武将竟然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经济与政治深度结合,还能巧妙平衡各方关系,实在是好主意。
“这么好的办法不可能是现想的,一定是深思熟虑了许久。说吧,你想在铁厂得到些什么?”无利不起早,只要不是太过分,徐世昌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哈哈~总督大人明察秋毫啊!我与德国礼和洋行大班一向交好,可以从中促成此事。铁厂的准备阶段,我可以拿出50万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简单来说,我要入股,并且铁厂的第一任厂长由我任命。朝廷和地方上可以派人监督,对不合理决策有问责的权力。”
思虑了半晌,或许王定边有私心作祟,可这大清国的天下又哪来的净土呢?只要大面上过得去,还是与人为善的好。本身他徐世昌就是老好人一个,有棱角的事他不干。
“好,我同意!”
日后影响深远的铁厂项目就此敲定,小凌河河畔的这间酒楼再次见证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