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庆亲王府。
“你是何人?”王府门子询问来人。
“在下兖州镇总兵王定边。特来求见振贝子。”
“你是拜佛啊,还是烧香?”
“有劳您老通报一声,在下远道而来,诚心拜佛自然得烧香。”话音刚落,借着作揖的动作,把50两银票送入门子袖口。
古人云,袖里乾坤大,人情世故长。小小的看门大爷,就因为是庆王府的看门的,看到谁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王定边身为一镇总兵,军队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到了他这里也要低声下气。
不露痕迹的看了一下银票的面额,老头满意的点点头。留下一句稍候,便消失在门口。
被晾在门口,王定边表示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有这待遇。哪怕是自己上门求人,可你老小子也得支应支应啊,毫无待客之道!
等了十几分钟,门子再次出现,满脸的笑容。
“王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贝子爷正在书房看书,看起来心情不错,小七带大人过去。”
“有劳。”
庆亲王不愧是晚清第一的大贪官,房子建的那就一个气派。门口的硕大石狮子不讲了,达官显贵的标配。府门是朱红漆的大门,三开间,上有横七竖九的金色门钉,门钉的数目是有讲究的,这是亲王的标准。进门后是长长的连廊,连廊两侧有数间小房间,那是供访客更衣使用的,过了连廊以后,转过屏风,这才进入了一进的院落。中间正房五间,两侧厢房各三间,这里才算是客人等待的区域。
没有停留,继续跟着小厮前行。穿过厅堂,过垂花门,又穿过两个院落。最后到达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这个院子占地面积约500平米,搞过建筑的一眼就能估算出来。整体布局与刚刚经过的院落差不多,只是在院子中央做了一个带假山的水池景观。院子西周的墙边与檐下,栽种了不少的花草。此时己经是到了夏天,那鲜艳的月季花正开的灿烂。
“王大人,请进!”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王定边抬腿进入房子。前后两段人生,第一次和官二代打交道,紧张不至于,就怕遇到难缠的,听到些奇葩要求。
房间不小,靠墙摆着书架,放着整齐的书册,王定边估计应该常年不会翻动。靠着东侧窗户的位置摆着书案,一个与王定边年纪相仿的青年正假模假式的看书。王定边瞥了一眼,嗯,西游记……
“下官王定边见过贝子爷!”常年挺拔的腰杆弯了下去,这是求见的态度。
“王大人啊,客气了。找我有什么事啊?”载振正看到孙悟空大闹盘丝洞,这会子瘾头正大,干脆开门见山。满京城谁不知道庆王府?收钱,办事。
“贝子爷,下官现在是兖州镇总兵。很想再进一步,为国效力。希望贝子爷能够成全。”
“总兵啊,再进一步是想当提督?有点难啊,你想去哪啊?”
“下官想去奉天。”
“嗯?开什么玩笑,你是想当副都统啊,还是想当盛京将军?那等职位岂是你一介汉人能够染指的!想往上爬没错,认不清自己就是大错特错了!好好想明白再说,别浪费咱爷们的时间。”
“贝子爷息怒,这是汇丰银行五万两银票,请收下。”
接过银票,确认了一下真的没错。载振放下手里的西游记,开始和王定边认真谈话。
“你这人还算懂事,说说吧,为何想去奉天啊。”
“奉天这两年战乱不断,未来几年也难免要打仗。这种有仗打的地方才是我这种武将应该去的。贝子爷能不能想想办法?”
“可惜啊你是汉人,不然当个副都统没问题。对了,听说宋庆那老家伙病重,你去当毅军的统领吧。不过,庚子国难中武卫左军可是伤亡惨重,几乎被打残了。驻地山海关也被俄国人占去,现在通州窝着呢。你可愿意?”
“重建武卫左军没问题,可通州这地方也无仗可打呀。贝子爷能不能给疏通一下,驻地调换到奉天某地,比如锦州,实在不行也得山海关啊。”
“这个嘛,有点难啊。你也知道我阿玛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好多事需要和各部官员商议,其中关节需要打点……”载振拇指和食指在那不停地搓着,意思在明显不过。
妈的,真踏马贪啊,有这么一家子蛀虫,大清不倒下才真有鬼了!忍痛又摸出三张银票,这回妥妥的超支了!
“这是三万两银票,辛苦王爷为下官安排一下。日后末将扬名立万,定不敢忘王爷与贝子爷的栽培提携。”心中麻麻批,嘴上忍着恶心说出奉承的话。王定边发誓,不到万不得己绝不再来庆王府,收钱收的太狠了!
“哈哈~好说好说,王大人这等青年才俊日后一定是国家栋梁哈哈~”
“下官告辞。”
“小七,送王大人出去。”
“嗻。”
……
袁世凯自从任职了首隶总督,一心就扑在了首隶。发展洋务、推广教育、整顿吏治、安慰民生。整个人忙的飞起,心思便不在军务上了。事实上,袁世凯作为一个成功的政治家,他的能力更多的是在治政,而不是打仗。虽然他的作战能力也不差。
为了能够上位,在晚清的最后十年攒下足够的资本,王定边开始了钻营之路。他的第一站去的是保定,首隶总督署。袁世凯一向很是器重他,这次却不太支持他的想法。在他看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总兵己经够扎眼了,应该好好沉淀几年,熬一下资历再说。
王定边很无语,你个西十出头的首隶总督说这话,心里真的不会痛吗?就你可以火箭蹿升,别人就不能破格提拔?
不死心的王定边死缠烂打,袁世凯一阵头大。自己刚刚得了高位,此时跟朝廷提要求不太合适。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政治盟友,庆亲王奕劻。也只有这个给钱就办事的王爷能够做到了。于是,给王定边写了一封推荐信,去走走庆王的路子。这才有了王定边的北京之行。
武卫军经过八国联军的折腾,除了山东的武卫右军,其余的都己经空有架子。董福祥的甘军也是主力大损。载振没说的是,朝廷正在讨论重建新军,也没说朝廷己经赎回山海关沿线。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庆亲王需要的是银子,大把大把的银子;朝廷需要的是能战的部队,善战的将领;王定边需要的是名分,大义的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真要派他去统领一支现成的部队,可能会比较省事,可部队是大清的,不是自己的。想要真正安身立命,必须牢牢把握军队。东北的部队,山东的部队,加起来超过两万了。就因为没有大义名分,只能用团练的面目出现,各种发展都受到掣肘。
花钱的运作自己办了,庆王府的进度也没法催促。索性返回山东,静待北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