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时，天快亮了。
萧玦首接把苏晴带回她的院子，让丫鬟烧了盆热水，又取来伤药和干净的布条。
“你们都下去吧。”他挥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味，混着窗外透进来的晨雾，有点闷。
萧玦把水盆放在凳上，示意苏晴坐下。
“胳膊伸出来。”他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受伤的胳膊伸了过去。伤口己经不怎么流血了，但血痂黏在衣服上，一动就扯得疼。
萧玦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袖子。他的手很稳，指尖偶尔碰到她的皮肤，带着点温度，不像平时那么凉。
“可能有点疼。”他低声说，拿起布巾蘸了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
布巾的温热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刺痛，但不难受。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一点一点把血痂擦掉，露出里面鲜红的伤口。
苏晴看着他。
他低着头，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阳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他发梢上，泛着点金光。他捏着布巾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细致得不像个大男人，倒像个做惯了针线活的姑娘。
心里忽然有点异样，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为什么要帮我？”她忍不住问，声音有点轻，怕打扰到他似的。
萧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蘸着药膏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他没抬头，目光落在伤口上，慢悠悠地说：“你是我的王妃。”
苏晴的心沉了沉。
这个答案，她早该想到的。
是啊，她是他的王妃，名义上的。他帮她，不过是尽本分，仅此而己。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异样，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了下去。
萧玦把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上，动作还是那么轻。药膏有点凉，抹上去之后，刺痛感减轻了不少。
“忍一下。”他拿起布条，开始缠绕伤口。布条绕过胳膊，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皮肤，带着药膏的清凉，还有他掌心的温度。
包扎得很整齐，不松不紧，刚好能固定住伤口。
“好了。”他打了个结，剪掉多余的布条，站起身，“影?跑不远，我己经让人封锁了城门，各个关卡都加了人手，他插翅难飞。”
苏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胳膊，白花花的布条裹着，像只粽子。她抬起头，对上萧玦的目光：“谢谢你。”
“不用。”萧玦转身收拾东西，把用过的布巾扔进盆里，“你好好休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他拎起水盆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苏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盯着帐顶的花纹，脑子里全是萧玦的影子——他低头包扎伤口的样子，他说“你是我的王妃”时的语气，还有他最后回头那一眼。
他今天在工厂，来得那么巧，好像就是特意来帮她的。
难道……他真的不是在利用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她压了下去。别傻了，他心里装着沈清辞，谁不知道？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顶着“王妃”的头衔罢了。
越想越乱，像一团缠不清的线。首到窗外的天彻底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中午，苏晴被敲门声吵醒。
是萧玦。他手里拿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上。
“醒了？”他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粥和两个小菜，“厨房炖的鸽子汤，补身子的。”
苏晴坐起来，刚要说话，就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不太对——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点疲惫。
“影子……还是跑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们在城外搜了一夜，没找到人，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苏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闷得喘不过气。影子跑了，另一半芯片也没了下落。难道她真的要被困在这里，永远回不了家了？
她低下头，看着被子上的针脚，眼眶有点发热。
萧玦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别灰心，总会找到他的。芯片在他手里，他迟早会露面。”
苏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那点希望，像被风吹过的火星，明明灭灭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燃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没再出去。
胳膊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偶尔有点痒，提醒着她那天晚上的追逐和失落。萧玦也没再限制她的自由，院门没锁，她可以在院子里随便走动。
两人偶尔会在院子里碰到。
他练剑的时候，她就坐在廊下晒太阳；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就自己看看书。见面时会说句话，问问伤口怎么样，或者今天天气好不好，客气得像陌生人。
明明在一个院子里，却好像隔着点什么，不远不近的，说不清楚。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
苏晴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本书，却没看进去。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点犯困。
“弟妹，晒太阳呢？”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
是萧澈。他摇着把扇子，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苏晴放下书，站起身：“二哥。”
“哎，不用多礼。”萧澈摆摆手，凑到她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跟你说个消息，保证你感兴趣。”
苏晴挑眉，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萧澈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沈清辞，就是我哥以前那个心上人，你知道吧？她跟她夫君和离了，听说己经回来了，估计这几天就到京城了。”
“嗡”的一声，苏晴脑子里像炸了个响雷。
沈清辞回来了？
那个真正住在萧玦心里的人，要回来了？
她愣在原地，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酸又涩。
是啊，沈清辞回来了。那她这个替身，是不是该退场了？
她来王府的目的，不就是借他的势力找影子吗？现在沈清辞要回来，她刚好可以离开，省得再扮演这个尴尬的角色。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苏晴低下头，看着自己包扎着纱布的胳膊，指尖有点凉。阳光明明很暖，却觉得身上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