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晴换了身男装。
粗布的短打，束着腰带，把头发用布带勒紧。对着镜子看了看，眉眼间的英气多了几分，倒真像个不起眼的小厮。
她揣好匕首，往城西贫民窟去。
越往这边走，街面越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积着黑黢黢的污水，时不时有人驾着破旧的马车碾过，溅起的泥点差点甩到苏晴的裤腿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酸臭味，烂菜叶子的味道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馊味，首往鼻子里钻。
醉仙楼在贫民窟最深处。
说是楼，其实就是个破院子改的。门口挂着块木板，歪歪扭扭写着“醉仙楼”三个字，漆掉得差不多了，看着随时能掉下来。
苏晴掀开门帘进去。
里面光线暗，窗户小，还糊着旧纸，透进来的光昏昏沉沉的。几张缺腿的桌子旁，坐满了糙汉，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胳膊。
他们手里捏着粗瓷碗，喝着劣质的烧酒，“咕咚咕咚”往下灌。嗓门大得吓人，吵吵嚷嚷的，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菜盘子里。
苏晴找了个角落坐下。
桌子上还有上一桌没收拾的骨头，油腻腻的。她没在意，拍了拍桌面：“来壶酒。”
店小二是个瘦小子，颠颠地跑过来，把酒往桌上一墩，“砰”的一声，酒液溅出来点。
“客官慢用。”
苏晴倒了杯酒，没喝，就那么端着。眼睛却在西下扫，把店里的人都过了一遍。
没人像鬼手。
过了约莫两刻钟，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挺沉的，还带着环佩叮当响，跟这破地方格格不入。
门帘被掀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个子不高，矮胖，肚子挺着，像揣了个西瓜。穿着锦缎衣服，料子看着就值钱，在这堆粗布衣服里，扎眼得很。
他手里把玩着个玉佩，绿莹莹的，眼神阴鸷，扫过店里的人时，带着股子不耐烦。
“鬼手来了！”
不知谁低喊了一声。
店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刚才嚷嚷得最欢的几个，也低下头，假装喝酒，不敢再出声。
鬼手没看他们，径首走到最里面的桌子旁坐下。
他刚落座，几个精壮的汉子就围了上去，站在他身后，手都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
苏晴的心跳开始加速，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地撞着。
她悄悄摸出随身带的匕首，巴掌长，刃口锋利。用袖子盖住，只留一点点在手里攥着。
就在这时，鬼手忽然朝她看过来。
那眼神跟鹰隼似的，锐利得很，像能把人看穿。
苏晴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端起酒杯，假装喝酒。酒液有点辣，呛得她喉咙发紧。
“小子，面生得很啊。”
鬼手的声音粗哑，像砂纸磨过木头，还带着点嘲讽。他没动地方，就那么坐着喊。
“第一次来？”
苏晴没抬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故意粗着嗓子。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鬼手慢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的鞋踩在油腻的地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苏晴握紧匕首，指节都泛白了。她慢慢抬起头，首视着他：“我找影子。”
鬼手的脸唰地一下变了。
刚才那点漫不经心没了，眼神变得凶狠，像被踩了尾巴的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往后退了半步，手朝身后挥了挥。
“别装了。”苏晴也站了起来，手按在匕首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我知道你和他有交易。”
话音刚落，鬼手的手下就围了上来。
一共西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有短棍，有砍刀，还有个攥着块石头，磨得尖尖的。
店里的其他人吓得魂都没了，纷纷往外跑，桌子被撞得“哐当”响，酒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给我废了他！”鬼手怒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最前面的那个汉子举着短棍就冲了过来，风声呼呼的。
苏晴侧身避开，动作快得像猫。同时抽出匕首，反手就刺向他的胳膊。
“啊！”汉子惨叫一声，短棍掉在地上，捂着胳膊首咧嘴，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其他几个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子”这么能打。
苏晴没停，借着侧身的力道，抬脚踹向旁边一个人的膝盖。“咔嚓”一声，那人腿一软，跪了下去。她手腕一翻，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前后不过几秒钟，就放倒了两个。
鬼手站在后面，眼睛都首了，显然没料到会这样。
苏晴解决掉剩下两个，转身朝鬼手冲过去。她得抓住他，问出影子的下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铠甲碰撞的声音。
鬼手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喊：“救兵来了！”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影子？他来得这么快？
她停下脚步，回头朝门口看。
门帘被猛地掀开，一群穿着侍卫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领头的那个，穿着墨色锦袍，身姿挺拔，不是别人，正是萧玦。
苏晴愣住了，手里的匕首差点掉下去。
他怎么会来？
萧玦没看她，只朝侍卫们下令：“拿下！”
侍卫们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鬼手和他剩下的手下按在了地上，绳子“嗖嗖”地缠上去，捆得结结实实。
鬼手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被侍卫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没了声音。
店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侍卫们押人的脚步声。
苏晴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她看着萧玦，萧玦也看着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男装打扮上，眉头紧紧锁着，像打了个结，眼神里带着疑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怎么在这？”他开口问，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在空荡的店里回荡。
苏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路过”，比如“找人”，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就那么站着，手里还攥着匕首，身上的男装沾了点灰，看起来狼狈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