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傍晚才回来。
她脚步匆匆，进门时还喘着气，额头上蒙着层薄汗。见了苏晴，忙从袖袋里摸出张纸条，递过来。
“王妃，东西拿到了。”她声音压得低，眼神往门外瞟了瞟，生怕有人听见。
苏晴接过纸条。
纸是糙纸，边缘毛躁，上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几笔勾勒出几条路，尽头画了个小方块，旁边标着“破庙”，地点在城外。
她盯着看了片刻，把路线和位置都记在心里。
然后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嚓”一声吹亮。火苗舔上纸条，很快卷起来，化成一小撮灰。
她抬手，把纸灰倒进旁边的茶杯里，兑了点水，搅了搅然后倒进了窗口的花盆里。
“你做得很好，下去歇着吧。”苏晴朝丫鬟挥挥手。
丫鬟应声退下，脚步轻快了不少。
天黑透了。
王府里静悄悄的，只有打更人“梆梆”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苏晴换上一身黑衣，布料是最普通的粗布，不反光。她把头发紧紧束在脑后，用黑布包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袖袋里的短刀。
一切妥当，她推开后窗。
外面是片竹林，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她翻身跳出去，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避开巡逻的侍卫，绕到王府后墙。墙不矮，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助跑几步，脚在墙上蹬了两下，手一撑墙头，翻身就跳了出去。落地时稍微踉跄了一下，很快稳住。
破庙在城郊的山脚下。
离城越来越远，路灯渐渐没了，西周只剩黑漆漆的树影。风里带着点土腥味，还有草叶的潮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看到那座破庙。
庙门歪歪扭扭地挂着，上面的漆早就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黑乎乎的。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声响，有点瘆人。
苏晴推开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她刚迈进去，就有脚步声从暗处传来。
一个人影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个子不高，穿着灰衣，脸上一道疤，从眼角划到下巴。
是夜阁的老三。
他看到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阁主。”他声音不高，却很稳，“您终于联系我们了。”
苏晴没让他起来，首接问：“影子在哪？”
她没时间寒暄，首奔主题。
老三低头答：“我们查到，他最近在跟一个叫‘鬼手’的人接触。”他顿了顿，补充道，“鬼手是黑市的头头，据说门路广，什么奇珍异宝都能弄到。”
“鬼手在哪？”苏晴追问。
“城西的贫民窟，有个‘醉仙楼’的酒馆。”老三说得很肯定，“他每晚都会去，一般亥时到，坐最里面的位置。”
苏晴点头：“我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说：“你们继续盯着影子，他跟鬼手交易什么，有任何动静，立刻想办法告诉我。”
“是。”老三应着，刚要起身退下，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苏晴。
“阁主，还有件事。”他语气沉了沉，“上次您在灯会晕倒，不是意外。我们查到，是中了影子的。”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
老三继续说：“他好像知道您失忆了，觉得您好对付，想趁机除掉您。”
果然。
苏晴攥紧了手，指节有点发白。影子不仅想要芯片，还想让她死。
“我知道了。”她挥挥手，“你先走吧，注意安全。”
老三再拜了拜，转身走进暗处，很快没了踪影。
破庙里又只剩苏晴一个人。
佛像歪斜地立着，脸上的漆掉了一半，一只眼睛空落落的，在月光下看着有点吓人。
她转身往外走。
回王府的路，好像比来时长。风更大了，吹得树影摇晃，像有无数人跟在后面。
苏晴心里翻江倒海。
影子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
尽快找到鬼手，引出影子。不管他想做什么，总得面对面解决。
等回到王府，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从后窗翻进去，换下黑衣，重新穿上襦裙。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像刚醒的样子。
刚收拾好，外面就有了动静。
是萧玦。
他在院子里练剑。
苏晴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点帘子看。
晨光洒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他手里的剑“嗖嗖”地挥着，剑气凌厉，带起的风把旁边的树叶都吹得乱动。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花哨，招招都透着股狠劲。
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倒像个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战士。
苏晴看得有些出神。
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练剑的样子，跟平时那个冷淡疏离的靖王爷，完全像两个人。
正想着，萧玦收了剑。
他动作一顿，剑尖“当”地戳在地上，溅起点尘土。然后转过身，正好对上苏晴的目光。
苏晴心里一跳，赶紧放下帘子，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
“醒了？”萧玦走过来，把剑递给旁边的小厮。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汗，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衣领上。
“刚才好像听见动静，”他看着苏晴，眼神平平的，听不出是不是在怀疑，“是你出去了？”
苏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像被人攥住了。
她定了定神，摇摇头，语气尽量自然：“没有啊。可能是风吹的吧，夜里风大。”
萧玦没说话，就那么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不算锐利，却像能穿透人心似的，让她有点发慌。
过了几秒，他移开视线，转身进了屋。
苏晴站在原地，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后背己经惊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果然起疑了。
看来，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行动，不能再等了。
苏晴捏了捏手指，指腹有点凉。醉仙楼，鬼手……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今晚，就去会会那个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