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握着那半块芯片。
指尖凉得像揣了块冰，顺着骨头缝往里渗。她捏了捏，金属边缘有点硌手，还带着点暗格深处的潮气。
这东西怎么会在萧玦的暗格里？
她脑子里嗡嗡响。难道他跟影子也有关系？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这芯片的存在？
无数个问号钻出来，缠成一团乱麻。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跟昨晚那阵疼不一样，是钝钝的，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不能在这待太久。
苏晴深吸一口气，把芯片往袖袋里塞。布料蹭过芯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抬手，小心地推回暗格。
“咔哒。”
暗格合上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楚。
她刚转过身，脖子后面忽然一凉。
抬眼，就撞进萧玦的视线里。
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盏油灯。火苗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半夜三更，你来书房做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刮得人耳朵发麻。
苏晴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差点撞着嗓子眼。她攥紧了袖袋，指节都在用力。
“睡不着，”她尽量让声音稳一点，可尾音还是有点飘，“想来找本书看。”
萧玦没动，就那么站在门口。油灯的光晃了晃，照亮了书架第三层——那里摆着的全是兵书，整整齐齐的。
“找什么书？”他往前挪了一步，油灯离书架更近了，“我怎么不知道，王妃对兵书感兴趣？”
苏晴后背一下子绷紧了，像被人用绳勒了下。她下意识地往袖袋里按了按，芯片的棱角硌着手心。
“随便看看而己。”她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不小心碰到了书架腿，发出“咚”的轻响。“既然王爷来了，我先回房了。”
她想绕开他走，刚侧身，手腕突然被抓住。
萧玦的手很烫，跟她冰凉的指尖完全不一样。力道大得惊人，像铁钳似的，捏得她骨头都有点疼。
“苏晴，”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像敲在石板上，“你到底在找什么？”
苏晴的心跳彻底乱了，“砰砰砰”地撞着胸腔，震得她耳膜发疼。
他知道了？他是不是看到她拿芯片了？
“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她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抓得更紧了，手腕上的皮肉都被勒得发热。
两人就这么僵着。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又急又浅，他的却很稳，一下一下，喷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点淡淡的墨香。
油灯的火苗还在晃，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搅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苏晴觉得手腕都快麻了，萧玦忽然松了手。
他的手指从她手腕上滑开，那股滚烫的触感一下子消失了，留下一片发麻的印记。
“夜深了，回去睡吧。”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听不出情绪，“以后别再来书房了。”
苏晴没敢多话，转身就往外走。
脚步有点乱，差点在门槛上绊一跤。她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子，然后几乎是逃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砰”地关上房门，她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
手心里全是汗，黏糊糊的。袖子里的芯片像是被她攥得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点温度。
萧玦肯定知道芯片的事。
不然他不会那么问，也不会特意警告她别再去书房。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敌是友？
如果他跟影子是一伙的，那她现在就像把脖子伸到狼窝里，随时可能被一口咬断。
可……她又想起前几次。
她被人刁难时，他帮过她。灯会那晚，他还特意追上来，把她掉的糖画捡回来……那些样子，又不像个坏人。
苏晴用手抓了抓头发，心里头更乱了。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躺进去。可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花纹，脑子里全是萧玦的脸，还有那块芯片。
翻来覆去，首到窗纸透进点微光，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丫鬟来叫她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苏晴撑着坐起来，头还有点沉。她摆摆手：“跟太后说，我身子不太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丫鬟应了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苏晴从袖袋里摸出那块芯片，走到窗边。
太阳刚出来，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芯片上。她把芯片举起来，对着光仔细看。
银色的金属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像棋盘似的。边缘有个很小的缺口，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那个缺口的瞬间，一段更清晰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
——仓库顶层，刺耳的枪响！她打中了影子的肩膀。
——影子闷哼一声，两人扭打在一起，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哐当！”一个金属小片从影子手腕的装置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她想去抢，影子也扑过来。混乱中，只听见一声轻微的脆响，那小东西……被他们两人同时踩中，裂成了两半！
——白光爆闪！失重感袭来……再睁眼，就是在井底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
原来如此！苏晴恍然大悟。影子的芯片在打斗中摔成了两半！他当时只来得及抢走一半，而另一半……被她无意中带到了这个世界，但是为什么那半块芯片最后落入了萧玦手中？
苏晴捏着芯片，指腹着那个缺口。
只要找到影子手里的另一半，把它们拼起来，说不定就能破解里面的秘密。说不定，那里面就有回家的方法。
可影子在哪？
她来这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这座城里，是不是也在找这半块芯片。
苏晴忽然想起夜阁的人。
他们是她以前的手下，消息灵通。他们肯定有影子的线索。
她走到桌前，拿起纸笔。手还有点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
只写了三个字：找影子。
吹干墨迹，她把纸条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袖袋。
正好那个心腹丫鬟端着药进来——她刚才故意说不舒服，让厨房熬了点安神汤，好掩人耳目。
“你过来。”苏晴朝丫鬟招招手。
丫鬟放下药碗，走到她面前：“王妃，怎么了？”
苏晴把纸条塞到她手里，捏紧她的手指：“把这个送到城西的茶馆，交给一个戴青布帽的人。记住，别让人看见，快去快回。”
丫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用力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她把纸条揣进怀里，快步走了出去。
苏晴看着房门关上，又把那半块芯片拿出来。
阳光更亮了，照在芯片上，泛着冷冷的光。
影子，萧玦，芯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缠到一起的？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很快，或许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