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冰狱最深处的寒流,瞬间淹没了云昭。
凌烬寒这最后的手段,恶毒而精准。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让她代替自己,成为这座冰冷囚笼的一部分,成为那苏醒古神新的、无法逃脱的靶子!
那点冰蓝真灵融入寂灭核心的瞬间,庞大的、属于凌烬寒对冰狱秘府的权限信息、以及那沉重如山的“镇守”契约,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她的识海!
无数古老的冰纹结构、能量节点图谱、封印法阵的操控诀窍、乃至对九幽阵眼更深层的感应……这些她曾经渴望的知识,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与她强行绑定!
更可怕的是,通过这份被强加的“契约”,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正在吞噬凌烬寒残骸的存在的……“满意”情绪。仿佛狱卒的交接仪式完成,它暂时认可了她这个新的“看管者”,但也同时将她标记为了……下一道主菜前的甜点,或者……长期的饭票?
穹顶之上,那冰冷的注视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确认了“契约”的转移,然后缓缓地、带着意犹未尽的贪婪,重新聚焦回那个包裹着凌烬寒残骸的、搏动着的黑茧之上。
吮吸声、咀嚼声变得更加清晰响亮。
云昭躺在碎冰之中,一动不能动。并非因为伤势,而是因为那强行灌入的庞大信息流和契约力量,正在与她的寂灭核心、她的神魂进行着狂暴的融合与冲突!
她的身体表面,那些淡薄的冰蓝色秩序纹路明灭不定,时而清晰,时而隐没。寂灭核心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同化这外来的“馈赠”,但那真灵中蕴含的权限与契约法则层次极高,一时之间竟难以消化,反而使得她的力量体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冰魄寂灭炎在经脉中横冲首撞,时而化作纯粹的漆黑,时而染上冰冷的蔚蓝。神魂如同被撕裂又重组,无数属于凌烬寒的记忆碎片——冰冷的宫殿、惨烈的战斗、自我封印的决绝、以及无尽岁月中被魔念侵蚀的痛苦与挣扎——走马灯般闪过,冲击着她的自我认知。
痛苦!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要剧烈的痛苦!来自灵魂本源的排斥与扭曲!
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同化成另一个“凌烬寒”,成为这座冰狱新的、悲哀的守护者与囚徒。
“不……”
一声极其微弱、却蕴含着绝对不屈意志的低喃,从她齿缝间挤出。
她绝不能变成那样!她不是凌烬寒!她是云昭!她的道是寂灭,是吞噬,是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一座囚笼同化,成为某个古老存在的食粮或奴仆!
强烈的自我意志如同在狂风中挣扎的火焰,死死守住了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她开始疯狂地运转寂灭核心,不是去融合,而是去……吞噬!去解析!去掠夺!
既然你强塞给我,那我就吞了你!
寂灭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复杂的权限和契约,而是粗暴地将其撕裂、扯碎,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与信息流,强行吸收!
那些凌烬寒的记忆碎片,被她冷漠地掠过、摒弃;那些冰狱的操控诀窍,被她剥离情感联系,只留下冰冷的实用方法;而那沉重的“镇守”契约,则被寂灭之力疯狂冲击、磨蚀,试图找出其破绽,乃至……反客为主!
这是一个更加痛苦、更加危险的过程。如同将烧红的铁块首接吞入腹中,任凭其灼烧内脏,也要从中榨取最后一点养分。
她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暴跌,时而疯涨。身体表面的秩序纹路与漆黑的寂灭光华激烈交锋,使得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光源。
就在这内外的双重煎熬中,她对冰狱秘府的感知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
她“看”到了九幽阵眼深处那错综复杂的能量通道,“触摸”到了遍布冰狱各处的古老封印节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苏醒存在吞噬凌烬寒时,散发出的、那种满足而慵懒的恐怖意念……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逐渐成型。
凌烬寒将她绑上祭台,但也将刀递到了她的手上。
既然拥有了部分权限,为何不……利用这权限,做点什么?
比如……趁着那存在正在“享用”大餐,无暇他顾的时机……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九幽阵眼深处,那条之前被她强行撬开一丝缝隙的、通往死寂能量的主干通道!
之前她只能窃取一丝,便差点身死道消。但现在,她体内有着凌烬寒的部分权限真灵,对九幽阵眼的抵抗力大大增强!或许……可以做到更多!
赌上一切!
她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集中起刚刚掠夺来的、关于操控九幽阵眼的残缺知识,结合自身对寂灭之道的理解,将全部的神识与权限真灵的力量,化作一枚无比复杂、无比冒险的复合指令——不再是“逆旋”窃取,而是……“偏转”与“引导”!
目标:那条死寂主干通道!
时机:就在那存在吞噬到最“投入”的瞬间!
她死死地“盯”着那巨大的黑茧,感知着其中能量被吸食的节奏……
就是现在!
“引!”
一道无声的呐喊在她灵魂深处爆发!
她调动起刚刚融合的、那丝微薄的冰狱权限,混合着自身的寂灭意志,狠狠地“扳动”了九幽阵眼深处某个无形的“阀门”!
嗡——!!!!
整个冰狱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那条沉寂的死寂主干通道,这一次……并非只是打开一丝缝隙,而是被强行……偏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就被更庞大的力量强行纠正,但就在那一瞬间——
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千百倍、精纯千百倍的灰黑色死寂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从那被短暂偏转的通道口中,狂暴地喷涌而出!
而其冲刷的方向……赫然正是……那正在吞噬凌烬寒的、由无数漆黑触须组成的巨大黑茧!
这突如其来的、品质高得吓人的“能量喷泉”,让那苏醒的存在都愣了一下。那冰冷的意志中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与……本能的贪婪?
吞噬凌烬寒的过程被打断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打断和那死寂能量的冲击……
“咔嚓……”
那巨大的黑茧之上,竟然被那纯粹的寂灭洪流冲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透过裂痕,可以看到凌烬寒那几乎被吸干、只剩下一点模糊人形的残骸,以及……一枚悬浮在残骸之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仿佛由无数冰晶棱面构成的……钥匙虚影?!
那钥匙仅出现了一瞬,便随着裂痕的弥合而消失。
但云昭看到了!
而那股被引导出的、磅礴的死寂能量洪流,在冲撞了黑茧之后,失去了目标,顿时在冰狱中失控地肆虐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的云昭!
“噗——!”
根本无法抵挡!云昭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瞬间被那纯粹的终结意韵淹没,神魂仿佛要被首接化去!寂灭核心疯狂震颤,表面的暗蓝色光泽瞬间黯淡到了极点,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痕!
伤上加伤!濒临死亡!
但与此同时,那失控的死寂洪流也有一部分,被她那蕴含权限真灵的身体本能地吸收、引导……
轰!
她的气息再次暴跌,却诡异地稳住没有彻底湮灭。
而那苏醒的存在,似乎对那股失控的死寂洪流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这本就是冰狱能量的一部分),它的注意力再次完全回到了黑茧之上,继续着被打断的吞噬,只是那冰冷的意念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云昭躺在废墟中,气息微弱如同游丝,身体内外皆是一片狼藉,惨烈到了极点。
但她的嘴角,却极其艰难地、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疯狂的弧度。
钥匙……
她看到了……
凌烬寒……你终究……还是留下了最后的东西……
薪尽火传,传的未必是守护,也可能是……颠覆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