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查理他们的会议结束时,天己经黑了下来。
守卫们在寒风中交接了岗位,劳累一天的幸存者们则早己涌向了食堂。
伊莉雅没有去吃饭,她毫无胃口。
六天了。
那个每月如期而至的麻烦,这个月却迟迟没有到来。
起初她也没有在意,毕竟之前也偶尔会有个一两天的偏差。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麻烦”却还没来,她的精神也就愈发的紧张起来。
恐惧在深夜里疯长,白天便只剩下无边的疲惫。
布莱恩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如同梦魇一般,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不可能的。’
想到那晚地狱般的折磨以及那畜生留下的污秽,蜷缩在床上的伊莉雅浑身冷汗首冒。
——她绝不愿意相信会是那种可能。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艾斯拉……我必须去找艾斯拉!”
只有艾斯拉能给她一个答案,无论那答案是什么。
……
伊莉雅很快就到了艾斯拉房间门口。
站在门外时,她的右手抬起又放下,显得格外纠结。
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得到答案。
万一……
万一她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
伊莉雅显然是不愿意生下一个恶魔的孩子,即使孩子再无辜,也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原本并不算大的敲门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逃跑的冲动再次席卷而来,让她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没给她任何后悔的余地。
“伊莉雅?”
看到来访者的样子,艾斯拉眼中满是惊讶。
刘查理特意将伊莉雅安排在她隔壁,是希望她能多开导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
然而患上了PTSD的伊莉雅却像个刺猬一样,除去必要的劳动以外,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
艾斯拉试过几次,都无功而返,没想到她今晚会主动上门。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艾斯拉立刻想到了她身体可能出了问题,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伊莉雅的目光越过她,看到了房间里正在小口吃饭的露娜,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的窘迫和难堪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艾斯拉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瞬间了然。
“先进来。”
她不由分说地把伊莉雅拉进屋内,然后转身看向女儿。
“露娜,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呀,妈妈?”露娜抬起头看向母亲。
“去帮我找一下查理。”艾斯拉回答道。
“啊?要我……去找查理做什么?”
闻言,露娜有些不解,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这么晚了,让她去找刘查理,总觉得怪怪的。
‘难道妈妈察觉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少女怀春,像刘查理这样一个优秀的同龄青年,总能吸引到异性的注意。
再加上母亲总跟她讨论刘查理讲述的医学知识,这让露娜心里不知不觉间留下了他的影子。
听到母亲突如其来的要求,她的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乱七八糟的念头。
艾斯拉没有察觉女儿的异样,她只想尽快创造一个私密的环境。
“去问问查理,昨天那个‘气道异物阻塞急救法’施救要点,他整理得怎么样了。我想他现在应该有空。”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露娜心里的那点胡思乱想也散了,爽快地应下:“好的,我这就去。”
等女儿离开房间,艾斯拉立刻锁上了门。
她扶着伊莉雅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看着对方柔声道:“好了,伊莉雅。现在只有我们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艾斯拉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伊莉雅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了。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艾斯拉医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的‘日子’晚了六天了……”
艾斯拉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医生,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别怕,伊莉雅,别怕。”她握住伊莉雅冰冷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时间还太短,什么都说明不了。”
在这个时代,怀孕诊断依赖于体征和经验,想要早期确认根本不可能。
除了停经以外,一周不到的时间根本没有任何能够佐证怀孕的体征。
艾斯拉无法给伊莉雅任何保证,只能安慰她。
可伊莉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抓住艾斯拉的衣袖,追问道:“那……那要等多久才能知道?”
艾斯拉叹了口气,给出了一个保守答案。
“至少……一两个月。”
此话一出,伊莉雅再度崩溃。
她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看着伊莉雅那张被泪水模糊的脸,艾斯拉感同身受。
她知道,对于伊莉雅来说,在这种煎熬中等待,与酷刑无异。
“听着,伊莉雅。怀孕没有那么容易,那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
艾斯拉攥紧了伊莉雅的手,决定撒下一个谎。
“你想想,你跟汉克结婚几年了?是不是也没有孩子?”
听到这话,伊莉雅不由得抬起头来。
“三年了……”她喃喃道。
艾斯拉立刻加码道:“你跟汉克这么健康,都没有迎来属于自己的孩子,像布莱恩那种恶棍,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怀孕?上帝是不会让那种孽种降生的。”
她的语气肯定:“你听我说,伊莉雅。你只是太紧张了,放轻松,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麻烦就自己消失了。”
然而,艾斯拉安慰的话语,在极度敏感和脆弱的伊莉雅听来,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麻烦就自己消失了?”
她死死地盯着艾斯拉,重复这句话时的语调高了几度。
“你在骗我……对不对?”
伊莉雅的眼神中满是怀疑。
“你其实己经知道我怀孕了,只是不想告诉我真相,对不对?”
她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艾斯拉。
“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我脏,觉得我活该!对不对?”
艾斯拉看出了伊莉雅的误解,一边伸手去抓伊莉雅的手,一边解释道:“不,伊莉雅,你冷静点!我没有骗你,我是医生,我……”
“医生?”
伊莉雅猛地甩开她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
“你们都是骗子!”
她不再听艾斯拉的任何解释,疯了似的冲出房间。
艾斯拉怔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脸上满是担忧。
她知道,自己无意间说错的话可能办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