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那双阅人无数的利眼，在看清来人时，也忍不住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眼前的女子，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只一身清雅至极的天水碧衣裙，却硬生生压过了满室富丽堂皇的摆设。那份容光，清透绝伦，仿佛自带光华，让人不敢首视。他心中暗道：难怪……难怪那位冷面煞神般的靖王殿下，会如此急切地在陛下面前……
靖国公夫妇眼中则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骄傲，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无奈。
江晚意无视所有目光，径首走到父母身侧，敛衽，深深一福：“臣女江晚意，见过李总管。”声音清越，姿态无可挑剔。
李德全回过神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尖细的嗓音带着宫中特有的腔调：“江大小姐快快请起。
杂家今日，是带着陛下的天恩而来。”他清了清嗓子，双手恭敬地托起那卷明黄圣旨，神色陡然变得无比庄重，“靖国公江宏，靖国公夫人沈氏，靖国公嫡长女江晚意，接旨——”
“臣江宏（臣妇沈氏/臣女江晚意）接旨。”三人齐齐跪倒在地，额头触上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
李德全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国公江宏之嫡长女江氏晚意，毓质名门，秉性端淑，柔嘉维则……特赐婚于靖亲王陆沉舟，册为靖亲王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最后三个字“靖亲王正妃”，如同惊雷炸响在江晚意耳边！她猛地抬起头，素来沉静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缝隙，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正妃？！
不是侧妃？！
这怎么可能？！陆沉舟……他怎么会……他明明……
那冰冷的湖水，那失控的骏马，那句刻薄的“将来必吃大亏”……无数画面碎片般冲撞着她的脑海，让她维持跪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江大小姐？江大小姐？”
李德全宣旨完毕，看着下方失神的江晚意，脸上带着了然又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提醒，“快领旨谢恩啊！”
靖国公夫妇也担忧又带着一丝狂喜地看向女儿。
江晚意猛地回过神，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找回了神智。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重新垂下头，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臣女……江晚意，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象征着无上“荣宠”的明黄锦缎。
丝滑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却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
李德全完成了使命，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恭贺之词，便带着宫人满意地离去。花厅里只剩下靖国公一家三口。
“晚意！”沈氏第一个扑过来，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声音哽咽，“正妃！是正妃啊！娘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她看着女儿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心疼道，“可是吓着了？娘看你刚才……”
“娘，我没事。”江晚意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己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握着圣旨的手指，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她看向父亲江宏，“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