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看着她专注调弄那盆珍珠膏的侧影,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仿佛世间所有喧嚣纷扰都与她无关。
那份从容镇定,让碧桐焦躁的心也莫名跟着静了几分。
她嘟囔道:“奴婢是怕……怕王爷在陛下面前求了别的恩典……” 声音越说越小,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恩典?”江晚意手中的银匙顿住,悬在雪白的珍珠膏上方。
她微微侧过头,眼波流转,那目光清凌凌的,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澈,落在碧桐身上,竟让这小丫鬟心头莫名一凛。
“你是怕他求一道赐婚圣旨?”
江晚意轻轻一笑,那笑容绽开在唇边,如春日枝头初绽的玉兰,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棱般的锐利。
她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那便求吧。不过,求的只会是侧妃之位。”
“小姐!”碧桐失声叫出来,眼睛瞬间睁圆了,满是难以置信,“您……您怎么知道?”
江晚意不再看她,目光投向水阁角落立着的那面一人高的落地缠枝牡丹纹铜镜。镜面打磨得光可鉴人,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身影。乌发玉颜,身姿窈窕,眉宇间那份世家蕴养出的骄矜与聪慧浑然天成。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的笑意加深,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反而在墨玉般的瞳仁深处凝结成一片幽深寒潭。
“因为,”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一丝遥远的、冰冷的嘲讽,
“他亲口说过啊。”
记忆的潮水带着凛冽的寒意,汹涌而至。
也是这样的暮春,京郊皇家猎场。
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腥气,还有远处马蹄踏起的尘土味道。十二岁的江晚意,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倔强地拦在了陆沉舟的马前。
那时的陆沉舟,己是战功初显的年轻靖王,一身玄色劲装,高踞马上,眉眼间是少年人独有的锐气与倨傲,看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不耐。
“让开。”他声音冷硬,像淬了冰的刀锋。
“陆沉舟!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江晚意扬起下巴,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怒意,眼圈却微微泛着红,“那株玉叶金枝是不是你让人拔了送给柳如烟的?那是爹爹特意为我寻来的生辰礼!”
陆沉舟眉头紧锁,勒着缰绳的手有些不耐地收紧:“一株花草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江晚意,你这般任性妄为、锱铢必较的性子,将来必定吃大亏!”
“你!”江晚意气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死死盯着马背上那个冷峻的身影,只觉得心口被他的话刺得生疼。恰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一支冷箭,裹挟着凌厉的杀气,首冲江晚意后心!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小心!”混乱中,不知是谁嘶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