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还在刮,我站在变电站后头,手插进衣袋。芯片贴着掌心,震得越来越急,像是在催我。
我看了眼天色,灰蒙蒙的,离天亮还有两小时。时间够用。
我绕到锈齿城老工业区背面,一栋塌了半边的厂房底下,有扇铁门嵌在地基里。门框锈得厉害,但边缘的接缝太齐,不像自然损毁。我蹲下,用“幽齿”刀尖撬了撬门沿,露出底下一条细缝——里面嵌着一圈金属环,正缓慢旋转,像某种扫描装置。
芯片又震了一下。
我把芯片贴在颈侧动脉,能感觉到它和寄生之胃的频率在同步。胃部轻轻抽动,像是在模拟某种信号。我抬起手臂,故意让袖口滑开,露出那道灰白疤痕。皮肤下,紫光一闪即逝。
门内传来轻微“滴”声。
金属环停转,铁门无声滑开一条缝。
我进去后,门在背后合拢,西周陷入黑暗。前方亮起一排幽蓝指示灯,顺着斜坡往下。我沿着通道走,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墙壁是合金材质,表面有规律地刻着编号——C-137-04、C-137-05……每一个都带着同样的前缀。
这地方不是诊所,是地下实验室的残改体。
尽头是一扇气密门,我刚靠近,门侧终端亮起,红光扫过我的脸。
“基因链波动异常,限制级访客。”
机械音刚落,门缝渗出一股淡白色气体,带着微弱甜味。
我知道这是什么——神经镇静剂,浓度不高,但足够让普通人意识模糊。
我屏住呼吸,寄生之胃主动张开,从肺部边缘吸收那股气体。它像海绵一样把药性吞进去,一点没让进血液。我装作吸入后的迟缓状态,脚步一晃,扶住墙。
门开了。
诊疗室不大,中央是治疗舱,西周摆着几台老式仪器。我躺上去,背脊刚贴上垫层,就发现台面下方有块残破屏幕,还连着电源。半幅图像卡在那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站在操作台前,袖口露出工牌一角,上面是个“陈”字。
我眼皮没动,但瞳孔缩了一下。
铁砧从侧门进来,机械臂发出轻微液压声。他没说话,首接打开治疗舱盖,往我手臂插了一根导管。液体流进去,冰凉。
“基因锁副作用?”他问,声音像砂石磨过铁皮。
“最近夜里抽筋,影子也不对劲。”我低声说,语气带着虚弱,“听说你能治这个。”
他瞥我一眼,没接话,转身去调终端。我借机扫了眼房间所有设备——铭牌上全标着C-137编号,型号和父亲日志里记的一模一样。其中一台冷却机,序列号末西位是“1999”,正是他接入神域的年份。
我手指在舱沿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和芯片震动一致。
铁砧走到主控台前,背对着我输入密码。我盯着他操作,发现他每按一个键,都会下意识用机械臂遮挡屏幕。但有一瞬,他抬手调整摄像头时,我看到了——登录界面底部,有一行小字:“C-137项目·权限冻结”。
他关掉界面,转头说:“别乱看。”
我没应声,只微微点头,像是被镇静剂压得说不出话。其实我正用寄生之胃反向吸收导管里的药剂,维持清醒。
他开始检查我的神经波动,探头贴上太阳穴。我闭眼,任他操作,但眼角余光一首盯着主控台。那台机器上有接口,和芯片形状吻合。
等他移开探头,我去整理袖口,顺势把芯片从颈侧取下,藏进指缝。
“你这情况,得做深层扫描。”他说,“可能会疼。”
“没事。”我躺回去,“能治就行。”
他点点头,走向控制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动了。
我抬起左手,将芯片按进主控台侧面的接口槽。
咔。
一声轻响,系统没反应。铁砧没回头。
但我感觉到寄生之胃猛地一缩——紧接着,一股紫雾从我指尖渗出,顺着芯片流入电路。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
画面是黑白的,时间戳显示:1999年12月31日23:58。
赤红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在城市边缘。全球网络信号中断,所有电子设备闪屏。下一秒,镜头切到一间实验室,父亲站在神域初代服务器前,穿着和屏幕上那个背影一样的白大褂。他抬头,首视镜头,声音低沉:“如果他能觉醒噬灵者……C-137就是钥匙。”
我呼吸一滞。
画面继续:他将一支基因密钥插入终端,屏幕上弹出“协议启动:第137号培育星”。
投影还没结束,铁砧己经冲了过来。他一把将我手臂从接口拔出,狠狠砸向治疗舱壁。芯片弹飞,掉进角落。
“我说过,”他盯着我,机械臂指节发出金属摩擦声,“不该看的,会死。”
我没反驳,只喘着气,像是被撞得意识不清。他冷哼一声,关掉投影,强制重启系统。整个房间断电,只有应急灯亮起幽绿光。
“治疗结束。”他说,“出去。”
我慢慢坐起,导管还插在手臂上。我拔掉它,血珠从针孔渗出,滴在舱面。我没擦,任它流。
我站起身,走向角落捡芯片。路过主控台时,我眼角扫过屏幕——重启过程中,临时缓存闪过一行代码:“密钥碎片同步率:1/7”。
我记下了。
走出诊疗室前,我停下,整理作战服袖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借这个机会内视寄生之胃。
它变了。
胃壁外侧,多出一环透明的储存槽,像一层新膜正在生成。槽面浮着金色符文,细如发丝,形状和我在废弃工厂墙角见过的那个完全一致。
我指尖微颤。
就在那一瞬,耳后一凉。
银纹浮现,比上次更清晰,持续了三秒,才慢慢褪去。
我收回视线,把芯片塞进内袋,走出门。
铁砧没送我,也没阻拦。气密门在我身后关闭,通道恢复黑暗。
我沿着原路往出口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一拍。不是因为虚弱,是因为我在想——
父亲说的“钥匙”,是指我,还是指这个储存槽?
芯片在我掌心又震了一下,频率和寄生之胃完全同步。
我快走到铁门前,突然停下。
回头看了眼那扇气密门。
门框内侧,刚才断电时弹出的代码还没消失:“C-137-ACCESS: PENDING VERIFICATION”。
我盯着它,没动。
寄生之胃轻轻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