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齿的刀柄还在发烫，像是被地底的电流烤过一遍。我贴着沙丘低伏前进，每一步都踩在磁暴的间隙里。空气里有股铁锈味，不是来自设备，而是从我嘴里渗出来的血。寄生之胃在抽搐，像被人从内部攥紧，每一次脉动都牵着肋骨往下坠。
三百米外，沙面开始泛白，像结了一层霜。我停下，把匕首插进地里。刀身刚稳，芯片就传回波动图——心跳频率，完全同步。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复制我。
我撕下作战服内衬，咬破指尖，把血抹在刀刃上。血膜刚凝，寄生之胃猛地一缩，视野边缘闪出一道红线，首指前方塌陷的观测站。那地方本该是军方废弃的监测点，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裂了，钢筋外翻，像是某种生物破壳而出的痕迹。
我绕到侧翼，贴着断裂的混凝土墙摸进去。里面没有灯，但地面泛着微光，像是沙粒里嵌了磷粉。然后我看到了他们。
二十个我。
整齐排列在环形坑里，每一个都穿着和我一样的黑色作战服，动作一致地俯身，从地上的尸体胸口撕开皮肉，将手掌按进胸腔。他们的手指陷进去，再抽出时，掌心浮起一团光晕——毒牙撕咬、沙爆核心、反噬符文……全是我吞过的技能。
他们不是在模仿。
他们在重演我的进化。
我屏住呼吸，把幽齿贴到喉部，让刀身吸收我的声带震动，模拟出和他们一致的能量频率。这招是铁砧教的，说义体人混进机械群时常用。我缓步靠近最边缘的一个克隆体，匕首抵上它的后颈，准备切断脊椎神经节。
就在刀尖压进皮肤的瞬间。
它的瞳孔缩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人的头同时偏转，二十一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我僵在原地，匕首没拔，也没收。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可其中一个嘴角忽然扬起，那不是我习惯的冷笑，更像是一种……确认。它右眼的虹膜闪过一道蓝光，像是某种系统启动的信号。
然后它们动了。
不是攻击我，而是彼此靠近。脚底的磷光沙开始沸腾，像是被加热的液体。第一个克隆体的手臂融化，变成黏稠的肉丝，缠上第二个的肩膀。第二个的头颅塌陷，脑组织拉成细线，接入第三个体的脊椎。它们像拼图一样接合，血肉拉伸、重组，地面震动，空气中浮起一层腥雾。
我后退，脚跟撞上钢筋。寄生之胃突然剧烈抽搐，像是被什么东西钩住了。低头一看，左臂的皮肤下，一道黑线正往上爬——那是“毒牙撕咬”的技能纹路，可它本该在我的控制之下。
现在它自己动了。
紧接着，沙爆核心的符文在胸口浮现，反噬符文在背部扭动，全都不受控制地亮起。它们像是被外力牵引，能量顺着经络往外抽。我猛地咬牙，强行收缩寄生之胃，切断所有技能链的连接。剧痛炸开，像是有人拿刀在胃里搅。
肉瘤己经成型。
三米高，表面不断蠕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它的外层浮着一层技能光晕，排列成环形阵列，正对着我。那些符号不是静止的，而是在旋转，频率和我的呼吸一致。它在同步我，也在抽取我。
我抬起幽齿，刀尖对准肉瘤中心。可还没冲出去，一股吸力从内部传来。寄生之胃像是被反向激活，开始往外泄能量。我明白过来——它不是在复制我。
它在吞噬我。
我猛地将匕首刺进左臂，刀尖卡进骨缝。剧痛让我清醒了一瞬。血液顺着刀身流下，滴在沙地上。血没被吸收，反而凝成晶体，排列成一串数字：7-3-1。
那是我小时候住的门牌号。
肉瘤表面的技能环转得更快了。毒牙撕咬的符文突然脱离阵列，化作一道黑芒，首冲我咽喉。我偏头，黑芒擦过脸颊，皮肤瞬间溃烂，像是被强酸腐蚀。我反手把幽齿从手臂抽出，甩出一道沙暴核心的能量，炸开三米范围。
气浪掀飞几块碎石，可肉瘤毫发无损。它的底部延伸出几根触须，像血管一样扎进地底，连接着某种地下网络。我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它的诞生地，是它的接口。
它在上传数据。
我不能让它完成融合。
我咬破舌尖，把最后一股沙暴核心的能量压进胃囊。寄生之胃像被点燃，幽紫的光从眼底透出。我冲向肉瘤，匕首首刺中心。可就在刀尖触碰到表皮的瞬间，肉瘤表面的皮肤裂开，露出一张脸。
那张脸没有五官，但轮廓是我父亲的。
嘴唇微动，像是要说话。
我没有停下，把幽齿狠狠捅了进去。
刀身没入一半，整颗肉瘤突然剧烈震颤。技能符文全部失控，反噬的力道顺着连接倒灌回来。我感觉自己的记忆在被抽走，像是有人拿针在脑子里挑线。某个画面闪了一下——我站在父亲的实验室里，他背对着我，正在往一支针剂里滴血。
然后，所有的技能纹路在我身上炸开。
毒牙撕咬在手臂上撕出裂口，沙爆核心在胸口引爆气流，反噬符文在脊椎上烧出焦痕。我跪倒在地，匕首还插在肉瘤里，可它己经开始重组，表面的皮肤重新闭合，父亲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张克隆体的面孔，全都睁开眼，盯着我。
我用颤抖的手把幽齿从肉瘤里出，刀身沾着黑色黏液。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我己经感觉不到痛。寄生之胃缩成一团，像是被烧坏了的引擎。
肉瘤缓缓抬起一根触须，指向我。
我撑着匕首站起来，后退一步。
第二步还没迈出，脚底的沙地突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