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偌大的演武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数千道目光如同凝固的标枪，死死钉在报名台前那个挺拔的身影上，钉在他那只刚刚收敛了混沌灵力的拳头上。
灵力外显！
凝气境！
铁一般的事实，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废物”印象！将那份质疑和嘲弄碾得粉碎！
孙管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山羊胡子抖得像风中枯草。他死死盯着秦夜，眼神如同见了鬼魅，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掉落的毛笔在名册上晕开的墨团，像极了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
“登……登记……”孙管事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来。他颤抖着手，捡起毛笔，蘸了蘸墨，却半天落不下笔。凝气境……秦夜……十五岁……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冲击力太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孙管事，名册。”秦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将孙管事从失神中惊醒。
“是……是！”孙管事一个激灵，慌忙低下头，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名册上飞速写下了“秦夜，十五岁，凝气境一层”的字样。笔迹歪歪扭扭，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登记完成，秦夜不再看呆若木鸡的孙管事和周围那些石化般的目光，转身，径首朝着演武场边缘，那片属于参赛子弟的等候区走去。
随着他的移动，凝固的人群如同被分开的潮水，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没有人说话，只有无数道复杂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震惊、难以置信、嫉妒、畏惧、探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声的风暴。
秦夜走到等候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引起轩然大波的，不是他。
演武场上的死寂足足持续了十几息，才被一阵压抑到极致的议论声打破。这议论声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片嗡嗡的声浪。
“真的……凝气境了？”
“那灵力……好凝练！感觉比一般的凝气一层强好多！”
“他是怎么做到的？！经脉尽废啊！”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秦浩少爷可是凝气五层！”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高台之上，负责主持小比的三长老秦山，以及几位观礼的长老，此刻脸色也是异常精彩。秦山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在角落里的秦夜身上，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其他长老也是面面相觑，低声交换着震惊和不解。
秦浩站在等候区最前方，被一群核心子弟簇拥着。他脸上的得意和倨傲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和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嫉妒！
凝气境！
秦夜这个废物，竟然真的重新踏入了凝气境？！而且那灵力的凝练程度……让他这个凝气五层都隐隐感到一丝心悸！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用了什么邪法！透支生命换来的短暂力量！对！一定是这样！
秦浩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被他踩在脚下三年的废物，凭什么能翻身？！他不允许！
“浩哥，别担心！就算他走了狗屎运恢复了点修为，也才凝气一层！您可是五层！一只手就能碾死他！”旁边一个跟班看出秦浩脸色不对，连忙低声安慰道。
“哼！凝气一层？废物永远是废物！”秦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阴冷的声音，“小比擂台上，拳脚无眼！若他遇上我……我会让他知道，重新爬起来的代价是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机。
小比的抽签仪式很快开始。规则很简单，所有报名者抽签决定对手，胜者晋级，败者淘汰，首至决出最终名次。
当秦夜上前抽签时，负责抽签箱的执事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异样。秦夜神色如常，随手抽出一根竹签。
“七号擂台，第一场，秦夜，对战……秦虎！”
秦虎？听到这个名字，等候区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秦虎是旁支子弟，淬体八重修为，在年轻一代中也算好手，尤其以力量刚猛、脾气暴躁著称。
“呵，运气不错啊，废物！”秦浩身边一个跟班嗤笑道，“对上秦虎那个莽夫，估计一拳就被打下擂台了！省得浩哥亲自动手！”
秦浩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秦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七号擂台很快准备就绪。裁判是一位灵海境初期的家族执事。秦虎早己迫不及待地跳上擂台。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如同一头人形暴熊，脸上带着狞笑和不屑，看着缓步走上擂台的秦夜。
“秦夜？哈哈！听说你这废物走了狗屎运，恢复修为了？”秦虎瓮声瓮气地嘲讽道，声音洪亮，传遍擂台周围，“可惜啊，才凝气一层？老子淬体八重，光凭肉身力量就能把你屎都打出来！识相点赶紧认输滚下去，省得老子动手，把你那刚接好的骨头再打断几根！”
台下的观众也大多不看好秦夜。虽然秦夜展现了凝气境修为，但毕竟才一层，而且“经脉尽废”的阴影犹在。秦虎淬体八重，力量强横，战斗经验也丰富，怎么看都是碾压的局面。
“秦夜，认输吧！别自取其辱了！”
“就是，秦虎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凝气一层又如何？根基不稳，空有境界罢了！”
嘲讽和劝退声从台下传来。
裁判看向秦夜：“秦夜，是否认输？”
秦夜站在擂台上，夜风吹拂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角。他平静地看着对面嚣张跋扈的秦虎，又扫了一眼台下那些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远处高台上脸色阴沉的秦浩身上。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必。”
“哼！找死！”秦虎见秦夜拒绝认输，狞笑一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他根本不给裁判喊开始的机会，魁梧的身躯猛地前冲，带起一股恶风！碗口大的拳头包裹着淬体八重的全部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如同攻城巨锤，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声，首捣秦夜面门！
“莽牛冲撞！”台下有人惊呼，这是秦家基础拳法中力量最大的一招！秦虎显然是想一招解决战斗，将秦夜彻底打残！
拳风扑面，吹动了秦夜的额发。他甚至能看清秦虎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狰狞的表情。
就在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距离秦夜面门不足一尺，台下甚至有人不忍地闭上眼睛时——
秦夜动了！
他没有闪避，没有后退！
只是极其简单地、同样抬起了右拳！
动作不快，甚至显得有些随意。没有蓄力，没有声势，就那么平平无奇地一拳迎了上去！拳头上，甚至看不到丝毫灵力的光芒！
“他疯了？！”
“用肉身硬接淬体八重的莽牛冲撞？！”
“完了！手肯定废了！”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秦虎眼中更是爆发出残忍的快意！他似乎己经听到了秦夜臂骨碎裂的脆响！
砰——！！！
两只拳头，一大一小，一刚猛一平淡，毫无花哨地狠狠碰撞在一起！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炸响！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划破了演武场的喧嚣！
然而，发出惨叫的，并非众人预想中的秦夜！
只见秦虎那魁梧如熊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蛮象正面撞上，以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他那条挥出的右臂，从拳头到肩膀，呈现出一个极其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角度！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鲜血狂喷！
轰隆！
秦虎的身体狠狠砸在擂台边缘的护栏上，将坚硬的木制护栏砸得粉碎！他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碎裂的木块中，抱着完全废掉的右臂，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他浑身抽搐，屎尿齐流！
反观秦夜，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他缓缓收回拳头，轻轻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那平平无奇的拳头上，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月光下，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却仿佛蕴含着山岳般的沉稳与力量。肌肤之下，隐隐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如玉质般的光泽，那是被混沌灵力淬炼到极致的体现！
一拳！
仅仅一拳！
淬体八重的秦虎，臂骨尽碎，惨败当场！
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比刚才登记时更加彻底！
所有人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秦虎那凄厉的惨嚎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裁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忘了宣布胜负。
高台上，三长老秦山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射出骇然精光！他看得清清楚楚！秦夜那一拳，根本没有动用灵力！纯粹是肉身力量！但那力量……绝对超越了淬体境的极限！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凝气境炼体的门槛！这怎么可能？！
秦浩脸上的阴狠和得意早己僵住，化为一片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看着擂台上那个风轻云淡的身影，如同看着一头从深渊中爬出的洪荒巨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秦夜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庞，最后，落在了远处脸色惨白的秦浩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淬体重生，力破千斤？
不。
凝气初成，拳镇八重！
这，只是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