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晌午的时候,梁大山从寨子里飞奔而来,告诉三镖可以进去了。
这边早己做好了准备,除了三镖、罗老九和大和尚之外,韩副官和曹队长带着几个警卫,也跟着去了。
采金场虽说有上寨、下寨之分,但没有寨墙,仅仅以河道为界。两侧到处都是窝棚和马架子,也能看到一些大木头房屋,但很少。
上寨在一个缓坡上,最高处是个大院子,还搭了一个瞭望塔,应该是金把头丁老大的住处——当然,现在是丁老三的地方了。
一路进了寨子,窝棚里钻出不少老百姓,个个衣衫褴褛,目光呆滞。
跟着梁大山走过一座小木桥,开始沿着主路往上寨走。两侧依然是窝棚和马架子,有些己经烧成了废墟,有些门口还摆着裹在草席中的尸体。
此时,路两边零零星星出现了背着枪的小崽子,他们也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起来非常瘦弱。
三镖回头看看韩副官,他可能有些担心,又把手放在了腰间。旁边的曹队长碰碰他的胳膊肘,示意不要摸着枪。
梁大山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也不说话。
罗老九左右瞅瞅,心里明白,寨子里没有什么疫病。也就是这几天丁老三争夺地盘,杀的人有些多,需要处理尸体。
一路来到坡顶,众人下马,进了院子。
就见里面也是一片狼藉,十多个妇女和孩子正在收拾。
这时,从正屋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个黑胖子,个头也不高,咧嘴笑着迎上来:“贵客临门,我这里乱糟糟的,失敬失敬!”
三镖立刻上前,抱拳拱手:“在下三镖。”
“在下丁老三。”
“丁三爷,生意可还好?”
丁老三也抱拳拱手:“托少帅的福,也能吃饱饭。”
三镖指指旁边的韩副官:“这是韩副官,齐齐哈尔郝团长的心腹。”
丁老三满脸堆笑,上前抓住韩副官的手:“韩副官年轻有为,以后一定官运亨通。”
韩副官当即喜笑颜开:“都是混口饭吃,还要感谢郝团长看得上我。”
“来来来,咱们进屋说。”
进院子就是一间大木屋,门口站着两个背枪的小崽子,后面还有一些木屋,罗老九注意到,有不少人来回走动,要么低着头,要么看向一边,都没有盯着他们。
进屋就是一张长条桌,上面己经摆满了酒菜,都是一些山间野味。
丁老三招呼着:“来来来,我是粗人,也不懂什么规矩,咱们先坐下,边吃边唠。”
众人坐下之后,喝了一碗酒。
丁老三问:“三镖兄弟,韩副官,采金场该交的税银,我是一分不少,这里也都是混饭吃的老百姓,没有胡子落脚。请问,你们是有啥事儿要办,还是路过这里?”
三镖赶紧说:“我们一不是来收税银,二不是来抓胡子,这点丁三爷可以放心。我就是想问一句,九头鸟是不是前几天刚来过?”
“他是路过,己经走了。”
“去哪儿了?”
丁老三摆摆手:“说白了,我这里就是个大屯子,有几杆破枪,也是自卫。九头鸟的去向,我怎么敢打听?”
这时,罗老九一抱拳:“在下罗老九,刚才来的时候,瞅见寨子里有些乱,不会是九头鸟折腾的吧?”
“当然不是,前几天我大哥意外病逝,兄弟们闹了些误会,有些死伤,己经处理好了。”
“哦,和九头鸟没啥关系吧?”
丁老三笑了:“能有啥关系啊?”
三镖一听,歪过头说:“丁三爷,咱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以和为贵。你不想招惹九头鸟,我很理解,但郝团长,就是好惹的吗?”
这话一说,韩副官立刻配合着,放下筷子,瞪眼瞅着丁老三。
曹队长笑着说:“在下曹永福,在齐齐哈尔当一个小小的巡警队长,跟着吴科长混饭吃。丁三爷,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该说就说。”
说着,他端起酒杯,敬了丁老三一杯酒。
三镖也放下筷子,点燃一支烟,笑着说:“这地方原先是你哥住的,你瞅瞅,有年头了,也该修修了。老罗,你听见没,这木头墙吱扭吱扭响,该不会后面藏着不少人吧?”
罗老九赶紧说:“丁三爷是什么人,还能给咱们摆鸿门宴?”
丁老三赶紧摆手:“这话说到哪儿去了,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摆鸿门宴啊。就是年头长了,正安排人修着呢。”
“动静小点儿,外面炮兵瞅着呢,万一误会了,一发炮弹打过来咋办?”
罗老九说完,三镖紧接着说:“我们就是路过,不想惹麻烦。”
屋子里安静下来,大家都放下了筷子,没人说话,都看着丁老三。
他思索片刻,忽然站起来,抱拳鞠躬:“几位,抱歉,刚才我确实没说实话,主要是你们忽然过来,我这心里也害怕。”
三镖赶紧招呼他坐下:“理解,快坐下说。”
“不瞒各位说,我大哥是九头鸟打死的,他帮我夺了这个上寨。”
“为啥呀?”
丁老三长叹一口气:“那还能为啥?他帮我抢地盘,我也要帮他的忙。”
三镖递上一支烟,点燃火柴,给他点上了。
丁老三抽了两口,看看其他人,摇头说:“这采金场,一开始是在河道里淘金砂,后来人多了,就开始挖后面那座山。挖了不少年,也出了金子,但是不多。我爹那时候就说,沿着河道继续往上走,应该还有金矿。”
罗老九点上了烟袋锅子:“当时也派人找了?”
“当然找了,还找了好几年呢。不过呢,大大小小的山头,远看一样,近看更是一样,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金脉?不好找。”
“确实,真要好找的话,金子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丁老三扭头对韩副官说:“九头鸟带着一些日本人过来的,拿着一张地图,问我从柴河口往北走三十里,有没有金矿?”
三镖一听,立刻想起来了。前些日子郝如意说过,调查笔记中写了,勘探队在柴河口往北三十里,遇到了一群鄂伦春猎人,还向他们打听金矿的事情。
看来,他们这趟进山,还是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有金矿。
三镖笑着问:“那你是咋回答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