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一首放晴,谢老二和谢槐安谢明一大早穿上棉衣,同样背着背篓,准备出发。
虽然晴了几天,山里有些地方还是泥泞难行。
有些地方的淤泥甚至能没过脚踝,连续快步走了三天多,在第西天的时候,终于在日头偏西时看见了云山村。
越靠近云山村,大家的心里越沉,因为太安静了,安静的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从挨着村子的那座山开始往下,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甚至很多树上的叶子都没有了。
“怎么这么安静?”谢明捏紧了手里的柴刀,声音发紧。
谢老二和谢槐安都没有说话,最先看到的是谢老二他们的院子,谢老二他们慢慢的往屋子靠去。
院门连门板都不见了,进去后里面尽是破败的痕迹,也没什么杂草,可能是干旱太久,一首没长,前几天下雨后,倒是冒了点绿芽。因之前把东西都收走了,屋子里面除了潮湿,桌子凳子东倒西歪,倒也没什么了。
“爹,谢明,我们去村里看看。”谢槐安转身走出院门。
门口不远处的小河里面有了一些水,但是不多。
“咱们分头在村里转转,看看情况。
当三人转了一圈后发现家家户户的门不是敞着就是被撞坏,屋里的陶罐摔在地上,粮食缸底朝天,屋里只要能用的,除了桌椅板凳,都被搜刮的差不多了,连鸡窝都被掀了个底儿朝天。
“没人。”谢明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粗声粗气地骂了句,“连条狗都没留下。”
谢槐安蹲在碾盘边,指尖捻起撮土,土里混着点暗红色的痕迹,早己干透发黑。“不是搬走的。”他声音冷得像山风,“是……。”谢槐安突然想到了什么。
“走,我们去村里的祠堂看看。”
走到祠堂门口的三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在了原地。
祠堂的门歪歪扭扭的挂在门框上,一具具尸体从祠堂门口到坝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皮肤干瘪发黑………
“爹,都是村里人……,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谢槐安蹲下看了看。
“嗯嗯,我认出来了,那个是王大爷和王大娘,那边那个是苟二爷……”谢老二声音有些颤。
谢老二猛地别过头,粗重的呼吸撞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响。他认得最前面那个穿布褂的,是吴婆子,虽然断了亲,但到底是自己亲娘。
“槐安~是你奶~”。谢槐安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深深嵌进掌心。
没人说话,只有风在祠堂的飞檐下呜咽。那些曾经在村口晒太阳、在祠堂前教孩子道理、在田埂上吆喝着赶牛的老人,如今像被丢弃的柴禾,无声地躺在这片他们守了一辈子的土地上。
谢槐安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断裂的木牌,上面刻着的“元”字被血渍浸得发黑。他指尖划过那道裂痕,忽然转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走。”
谢老二和谢明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尸体。
“走!”谢槐安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狠劲。”
他率先转身,脚步踩在地上的尘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谢老二抹了把脸,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拽着失魂落魄的谢明跟了上去。
祠堂的木门在身后晃了晃,最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像一声迟来的叹息,盖住了那些再也发不出的声音。风依旧刮着,卷起坝子里的尘土,迷了人的眼。
三人没再多说,转身往镇上赶。
镇子比村子更惨,街两旁的铺子烧得只剩黑黢黢的木架,石板路上坑坑洼洼,还能看见凝固的血渍。
突然,谢槐安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一间破茶馆,和谢明快步走了进去。
那人看见谢槐安他们,立马缩在角落,见了他们像见了鬼,抖着嗓子说:“兵……兵过了!一个月以前来的,说是五王爷的军队,抢了粮就烧房子,男人被拉去充军,女人孩子……”他没说下去,只是往地上啐了口,就开始痛哭,
“我全家十八口人呐,全家十八口人呐………。
谢老二听着这人诉说的惨状,不由得背后一凉,幸好他们早早躲了出去,否则………。
三人来到破烂不堪的街道,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谢老二打破了沉默:“槐安,咱们…,还要去打听嘛!”
谢槐安沉默着,深邃的瞳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太晚,先回家去睡一晚,明日去县里……”
第二日,三人只能靠步行到县里,都没有说话,累了就停下来喝口水,吃两口干巴巴的饼子。
三人的背影在官道上显得格外的沉,目光所至,都是枯黄的一片,偶有几根绿芽都还是下雨后才萌发出来的。
走了大半日,才到城门口,城门关的紧紧的,城下围了一圈的难民。
“谢明,你去和那些人打听打听,我和我爹不便出面。”
“好!”谢明二话不说,拿出背篼里面之前做乞丐时候的衣服,又打散了又发,抹了泥在脸上。
谢槐安和谢老二则躲在远处的树后。
远远看着谢明和那些靠着城墙的难民们打听消息,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
“怎么样?”谢老二急声问道。
“咱们走远一点再说。”谢明拿出背篼里面的水囊,大口喝了几口水,背上背篼,和谢槐安他们走向隐蔽一点的地方。
首到走到一个小山坡才停下。
“打听到了,和好些人都打听了,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多些,前两个月也有外面来的,可惜他们倒霉,开错了地方。
隔壁县城比我们这里更难,数月无雨,河流断流,除了第一季的麦子勉强收了点粮,官府不仅没有减少赋税,还征兵服役。
渐渐的,很多人家里没有粮了,街上粮铺粮食价格一日贵过一日,没多久就空了。
开始挖野菜,后面是树叶、树皮,甚至还有吃土的,饿死之人不计其数。
首到一个多月前,官府下令,为减少负担官民负担,由官兵统一到各村统计,凡满六十者,均关于祠堂,不给吃不给喝,就等…等着,并派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有的常年干活的老人还是有些力气,即使撞开祠堂跑了出来,官兵们也会即刻………。”谢明有些说不下去了,谢槐安和谢老二却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