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相煎何太急
魏老夫人这几日与晚棠闲聊时，提及她此前中邪之事。
晚棠不是个愿意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几方打听下，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护卫知道卫鱼的居所，阿瞒翌日便做了安排，将卫鱼约到晚棠此前居住的别院相见。
卫鱼看到晚棠后，激动地跪下去，朝她磕头：“多谢姑姑为魏家伸冤，家主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姑姑长寿安康！”
晚棠想到此前身子发沉、怎么都无法从梦中醒过来的恐惧，冷笑着侧过身，避开他的大礼：“你的礼要命，我可受不起。”
卫鱼眼底闪过一抹尴尬。
但他对得起魏家，他对魏家问心无愧。
他站起身，朝晚棠作揖：“姑姑于魏家有再造之恩，姑姑若有需要，鱼儿在所不辞！”
“我确实有事让你帮忙。”晚棠没有跟他废话，直接道明来意，“烦请你写封信给摇光，让他帮我仿写一二。”
卫鱼对晚棠的感激难以言喻。
残存的几个魏家人四处奔走，十多年都没达成的心愿，在晚棠这里完成了，他怎能不肝脑涂地？
卫鱼敬重地点下头，附耳过去……
京城，梁王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仔细了解过小皇帝此前是怎么对待萧峙的：萧峙刚领兵去征讨淮王，小皇帝便将她夫人接进宫为质；前脚把人家夫人送进皇城司审讯，后脚又被淮王劫走；后来不顾其夫人临盆在即，又迫不及待要差人把其夫人接回京城为质……如此种种，所以他收到“萧峙”的亲笔信后，才会决定趁机声讨小皇帝。
他公然明示萧峙站在他这边，也深信萧峙对小皇帝早已经深恶痛绝。
尤其是他顺利入京后，萧峙并没有带兵攻击他的赤甲军，所以梁王觉得这一次稳了。
他实在想不通，萧峙为何扭头又帮小皇帝攻进了京城？
此刻，梁王与小皇帝当面对峙，百官立于殿内，鸦雀无声。
小皇帝被一箭射中胸腔，若不是萧峙帮他挡了一下，另一箭很可能会正中心口。
小皇帝斜倚在座椅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疼得额角冷汗一直往下流。
梁王关切地看着他：“八弟可还好？太医呢？这个模样还是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说吧。”
小皇帝冷哼：“你……闭嘴！你想弑君？”
掺着痛意的呵斥，毫无威慑力。
梁王一脸无辜地看过去：“八弟说什么胡话，你好端端地躲起来闹失踪，本王一直差人在找你，好当面对峙。你既然回京了，怎得也不说一声？否则怎会打起来？”
三言两语，把问题推到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气得不轻，一激动，伤口又开始渗血。
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萧峙，萧峙没让他离开，他只能强忍着继续留在殿中。
梁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萧峙，却听萧峙冷笑道：“赤甲军原来都是聋子瞎子？真是身残志坚，如此还在守卫城楼。”
一旁的邬大将军气呼呼地将自己如何禀明身份，守卫城楼的赤甲军又如何充耳不闻，反而朝他们放箭的经过一一道来。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却没人敢跳出来指责梁王。
只有吕太傅，骂咧咧道：“竟然朝陛下放箭！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萧峙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梁王脸上，梁王却脸不红气不喘，茫然地皱起眉头：“竟然如此？怎得没人与本王禀报此事？八弟放心，本王定给你个交代！”
义愤填膺的，好像这件事真与他无关。
小皇帝如今声名狼藉，可他如今毕竟是坐在皇位上的天子。
他原本想抓住梁王后，直接让人砍其脑袋，悬在城楼上以儆效尤。但萧峙说如此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必须当堂辩论。
眼下看到梁王厚颜无耻的模样，小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是吗？想杀朕，砍了他们的脑袋都是轻的！”
梁王看他一副即刻便要砍人脑袋的模样，哂然一笑：“八弟莫急，父皇此前托梦于我，梦中凄惨哭诉，然后我便无意中救下了曹公公……”
小皇帝听他当堂扯起先帝之死，心虚地闭了嘴。
老曹公公战战兢兢地来到梁王身边：“梁王殿下所言不假，杂家当晚亲眼看到八皇子……给先帝喂了仙丹，后嫁祸给吴贵妃……那些命妇也都是八皇子让人斩杀，当晚还杀了几名内侍和宫女，有一个小内侍躲在箱笼中逃得生天……”
这些事情，梁王都已经让老曹公公在朝堂上说过一遍，百官已经不再惊讶。
吕太傅却青着脸看向小皇帝，想听到他竭力维护之人开口辩解。
但是老曹公公和另一名小内侍，将小皇帝那时候穿的衣裳、配饰都道得清清楚楚，小皇帝下意识便心虚了。
他很快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道：“四哥，你为了篡位，真是处心积虑！让人如此诬陷朕，大靖若是因此乱了，你便是千古罪人！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押下去！”
梁王早有准备，不急不徐地叹气摇头：“八弟可以堵我的口，反正那么多兄弟都已经死于你之手，七弟何其无辜，九弟十弟又何其无辜……”
“九弟十弟？”小皇帝睁大眼睛看过去，他还没动小九小十，这个罪名他不认！
小皇帝侧眸看向曹顺，曹顺急忙跪到地上：“陛下，九殿下被人灌了一碗药，眼下生死未卜，十殿下不小心从阁楼上摔下，已经……不在了。”
梁王被禁军压着，悲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九弟十弟还是孩子，八弟你怎得忍心朝他们下手？”
“朕没有！”小皇帝愤怒地站起身，中箭的伤口再次崩出鲜红，他到底支撑不住，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了。
邬大将军、曹顺等争先恐后地唤道：“陛下！”
百官也开始不安，伸长脖子看向小皇帝。
太医就在隔壁暖房里候着，听到动静急忙出来帮小皇帝止血，朝堂上一时乱糟糟的。
梁王勾起一抹讥诮，转眸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萧峙：“萧太师此前写信给本王，让本王为魏家伸冤，回头却又假惺惺地帮起了八弟，本王请问萧太师，意欲何为？”
梁王打算把火引到萧峙身上，他若下诏狱，他说的话便传不到别人耳中了。
杵在原地的文武百官，全都震惊地看向萧峙。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难不成大靖的内乱都是萧太师一手挑起来的？
看向萧峙的那些目光，陆陆续续染上斥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