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龙一的手掌,僵在半空,被那层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金色结界死死挡住。
一股纯粹、浩瀚、带着审判意味的天照神力,正顺着结界,反向侵蚀着他掌心那团污秽的黑金能量。
刺痛!
灼烧般的刺痛,从掌心传来,首冲天灵盖!
那感觉,就像是污泥被烈阳暴晒,邪祟被神光净化,是源自于力量本质的绝对克制!
伊势龙一闷哼一声,不得不猛地收回了手。
他盯着自己的姐姐,那双被墨色浸染的赤金眼眸中,翻涌着愤怒、不解,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甘。
他不怕姐姐的力量比他强。
他怕的,是姐姐眼神中,那份一闪而逝,混杂着悲悯与失望的神情。
就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污的……孩子。
而他,同样是有着家族血脉,能够使用天照之力的人!
是家族未来的族长!
不是一个需要怜悯的孩童!
就在这一刻,陆承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再一次,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个冰冷到让他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念头,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愤怒!
圈套!
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圈套!
那个男人,就是要看他们姐弟反目!
就是要看他伊势龙一,像一条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疯狗一样,在这里内斗,在这里自相残杀!
他,正躲在某个角落,欣赏着这场闹剧!
这个认知,比姐姐的出手,比任何羞辱,都更加让他感到彻骨的冰寒!
他不能让那个男人得逞!
绝对不能!
伊势龙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强行压内那股暴戾的杀意,周身那混乱的黑金能量,也缓缓收敛入体。
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是比深渊更加危险的冰冷。
他的目光,缓缓从伊势日向的脸上移开,最终,像两把淬毒的冰锥,落在了依旧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神谷诚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野狗。”
他冰冷地开口,声音沙哑,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神谷诚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伊势龙一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一件不容置喙的判决。
“现在,你只有一个用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神谷诚,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工具,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消耗品。
“就是跟我一起,去杀了陆承!”
神谷诚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屈辱。
他被当成了一条狗,一个工具,一件用完即弃的垃圾。
可是……
他的脑海中,回响起伊势日向那空灵的声音。
“你的存在,远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
他不是废物!
他不是垃圾!
他的血脉,他的存在,被这位至高无上的巫女大人所认可!
他要证明!
他必须向巫女大人证明,她的垂怜没有给错人!
而眼下,只有去杀了那个男人,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扭曲的动力。
神谷诚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伊势龙一冷哼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失望,有不甘,有被背叛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决绝。
“姐姐。”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等我带着他的头回来,向你证明,谁才是真正能守护天照的人!”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伊势日向的回应,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着神宫之外走去。
那背影,孤傲,带着一种一去不回的悲壮。
神谷诚犹豫了片刻,他朝着伊势日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感谢,也是承诺。
然后,他才快步跟上了伊势龙一的步伐,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庭院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遭的能量,悄无声息地消散。
伊势日向站在原地,孤零零一人,让她看起来愈发孤冷,不似凡人。
许久,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她转身,回到了自己那间空旷、清冷的居所。
房间内,一盏孤灯,光晕摇曳。
这里,万古不变,清净无尘。
然而,就在她踏入房间的瞬间,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却突兀地,从房间的阴影处响起。
“一出姐弟反目,忠犬护主的戏码,真是精彩绝伦。”
伊势日向的脚步,微微一顿。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她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房间中央,那张她的木桌前,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己经悠闲地坐在了那里。
正是陆承。
他伸了伸懒腰,想要从辛苦了一夜的疲惫中恢复,但那姿态,却仿佛他才是这座神宫,真正的主人。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啊?”
陆承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首视着伊势日向。
“你不担心他们吗?巫女大人。”
“我可是给他们准备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