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属于叶沉的那座地下堡垒外,天光微亮。
几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地堡门口。
沈凝霜,正指挥着一队精锐安保,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现场。
而周围的讨债者,见到车上陆氏的徽记,也只能听从她的吩咐,登记信息之后,回家等消息。
现场清空。
安保们,开始切割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大门被专业的设备切开,一股沉闷的空气,从地堡深处涌出。
安保人员鱼贯而入,很快就在一个被反锁的房间里,找到了目标。
叶建国和刘芸夫妇,被囚禁了一天两夜,精神己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当房门被打开,看到外面射进来的光亮和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时,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刘芸死死地抓着一个安保人员的胳膊,嚎啕大哭。
“我那个畜生儿子!他疯了!他把我们关起来了啊!”
沈凝霜走上前,递上温水,安抚道:
“叔叔,阿姨,别怕,己经安全了。”
“我们不是警察,是陆氏集团的。”
“陆……陆氏?”
叶建国夫妇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个名字,他们只在财经新闻里听过,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
陆氏集团,会客室。
叶建国夫妇被客气地请到了这里,洗了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捧着热茶,但情绪依旧像是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陆承穿着一身休闲装,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眼神里也是真诚的关切。
在他身后,跟着刚才将他们带来的沈凝霜,以及……面色复杂,眼神躲闪的东方月。
“叶叔叔,阿姨,让你们受惊了。”
陆承主动上前,微微欠身,语气里满是歉疚。
“我是陆承。关于令郎叶沉的事情,我……非常抱歉。”
一句话,让叶建国夫妇瞬间不知所措。
他们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叶建国结结巴巴地说道:“陆……陆先生,这跟您没关系啊,是我们……是我们教子无方……”
陆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叹了口气。
“不,这件事,我们陆氏集团,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开始讲述一个早己准备好的“真相”剧本。
“其实,我们集团的金融部门,很早就注意到了叶家的异常资金动向。”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幻想里,不惜变卖所有家产,去进行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至于那座人防工程……”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怒其不争”的神色。
“我们事后才查到,是旗下一个不守规矩的经理,为了业绩,违规操作,高价出售给了他。”
“目前,该经理己经被集团开除,正在接受内部调查和警方的问询。我们绝不会姑息这种行为!”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同情,又把责任完美地甩锅给了一个“不存在的”下属,还将陆氏集团塑造成了一个勇于承担、明辨是非的正面形象。
叶建国夫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那点社会经验,在陆承这种段位的玩家面前,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他们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不仅没有一点架子,还如此的有担当,有责任心。
就在这时。
叶疏影“恰好”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将一份文件递给陆承,然后在他耳边,面色凝重地低语了几句。
肉眼可见的,陆承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他接过文件,翻看了几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抬起头,看向叶建国夫妇,眼神里充满了沉痛。
“叔叔,阿姨,有个不幸的消息,需要通知你们。”
“叶沉失踪了……”
“但是,警方,今天凌晨在郊区,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听到这里,叶建国夫妇的心提了起来,甚至叶母刚刚恢复几分红润的脸色,又开始发白……
“所以,警方还是希望家属能去……辨认一下。”
……
市法医中心,停尸间。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当那块白布被法医缓缓掀开。
一张布满了深刻皱纹,皮肤枯槁,头发灰白稀疏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
那张脸,衰老、干瘪,只剩下死气。
正是被献祭了生命力的叶沉!
刘芸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疯狂地摇头,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却似乎有些喜悦在里面:
“不是!不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沉沉才二十多岁!这是个老头啊!你们搞错了!搞错了啊!”
叶建国也浑身颤抖地确认。
确实,这是个老头!
虽然……长得有些像。
但这不是他的儿子。
绝对不是。
最终,叶沉,就这样,作为一个“失踪人口”,消失了。
……
回到陆氏集团。
陆承看着精神恍惚的叶父叶母,将一张支票,轻轻地推到了他们面前。
“叶沉做错了事,我们也有疏忽,但二位是无辜的。”
“这是我们集团的破产企业扶助金,为您二位提供的专项援助。”
叶建国木然地拿起支票。
当他看清上面的数字时,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这笔钱,至少是他曾经家产的一半了……
“我知道,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孝顺的儿子。”
陆承的声音继续响起,语气诚恳。
“但生活总要继续。”
“或许……您二位还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他一定会比叶沉,更懂事,更孝顺。”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历了儿子“失踪”、倾家荡产、被囚禁等一系列大起大落后,这对夫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突然收到这样一笔“救命钱”,和如此温暖体贴的“关怀”。
叶建国夫妇再也绷不住了。
两人“噗通”一声,几乎要给陆承跪下,被眼疾手快的沈凝霜扶住。
他们握着陆承的手,泣不成声,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陆先生……您……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您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这辈子都报答不了您啊!”
最终,陆承亲自将叶建国夫妇送上了车。
车窗摇下,这对夫妇还在车里对他不断地挥手,眼中只有无尽的感激。
车子远去。
陆承脸上的温和与关切,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
他转过身。
只剩下东方月,依旧听话的站在他身后。
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此刻只有迷茫,以及一丝恐惧……
她不明白,陆承,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那个“天命之子”的亲生父母,对他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陆承看着东方月那复杂的眼神,笑了。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所有波澜。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看,月儿。”
“毁灭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从来不是简简单单地杀死他的肉体。”
“而是……抹掉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然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去拯救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
陆承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这,才是一场完美的……葬礼。”